老丈抓了抓胡子,道:“皇上平日里一定吃得比咱们好,每顿饭应该能吃两个炊饼,估计还有点酱料,美味的很啊。”
“二爷,皇上怎么可能只吃两个炊饼,至少要吃三个,估计每天还能吃个鸡蛋。”
一旁干活的伙计插了句。
“你们说得都不对,我可是听人说过,皇上喜欢吃酱鸭,一个月要吃足足两回呢。”
冯上六喊道。
马恩慧笑得花枝乱颤,朱允炆笑得有些勉强,这就是朴素的百姓,他们一辈子没走出去多远路,在他们的想象中,最好的日子就是一天能吃几个炊饼,加个鸡蛋,如果一个月能吃两次肉,那就是最好的日子了。
这不是穷困限制了他们的想象,而是他们生活的环境里,从未有过炊饼自由,鸡蛋自由,更不要提肉了,简单而纯碎的小农经济,很难给他们带来富裕,他们对美好的想象,也只是停留在不挨饿,吃得饱,吃得好一点,仅此而已。
“还笑,以后你就吃炊饼和鸡蛋吧!”
朱允炆恶狠狠地看着马恩慧。
马恩慧哼了一声,带着贤妃去摘狗尾巴草去了。
“有一口深井,哪怕是旱灾之年,也可以顶一顶,是吧?”
朱允炆问。
老丈白了一眼朱允炆,这还用问,三岁孩子都懂的问题。
朱允炆看向夏元吉与杨士奇:“那为何朝廷就没多打一些井?给每个村落打上井,这旱灾的问题不就解决过去了?即便是有了灾,朝廷运来粮食就是,也不至渴死人,说不得还可以打水救救庄稼。”
夏元吉与杨士奇面露难色,夏元吉低声说:“这个,打井很费钱……”
朱允炆瞪眼,那意思是:“你那么有钱,还怕这?”
夏元吉怕,是真的怕。
大明有府州县近一千五,小型村落有多少?这是个很难统计的数字,多的几百户,少的可能只有十几户,甚至只有几户人家,百姓居住过于分散,如果各地都打井,就是把朝廷卖掉也未必能打得起来啊。
别看着挖井技术含量算不得高,但耗时耗力耗工,一口寻常的小井造价大致是二两,而一口中型井,造价在八两左右,一些大井,造价直接上了十四两。
就凤阳府一地,如此大的范围,分散着六十多万人,除去在城中的,还有四十余万分散在各处,算八万户,五十户一个村落,仅仅是村落的数量估算就有一千六百。
如果每个地方打一口井,算十两一口,就是一万六千两,若是打饮水辘护井的同时,还打桔棉井、豁泉大井、水车大井,造价就要翻几倍,没个六万两是不够的。
而这只是凤阳府一地的,那淮安、庐州、滁州、徐州等府加起来呢?是不是就需要耗费三十几万两银子?
若再推广到山东、河南、北直隶、山西、陕西……没两三百万两银子打底,想都别想。
如此大笔资金,户部很难支撑下去。
朱允炆没想到打井竟是如此的耗钱,可考虑到凤阳府时不时的旱灾与涝灾,总这样搞下去不是个办法,百姓不能总没收成,朝廷年年救济也需要花钱不是。
“老丈,这里有多少亩田?若要打井灌溉的话,需要多少口井?”
朱允炆询问。
老丈看着朱允炆,呵呵摇了摇头:“别看这里只有八十六户人家,可田还是有三千亩的。若打牯辘井、桔棉井,旱时也就能灌溉个三五亩,寻常时倒可以灌溉十余亩。若是水车大井,旱时可灌溉十余亩,寻常时可以灌溉四十余亩。至于豁泉大井,这个就不容易了,虽然能灌溉数百亩,但这需要找到泉眼,这附近可没如此泉眼。”
朱允炆吞咽了下口水,按照这老丈的意思,要保障这三千亩地旱时也有水灌溉,就需要水车大井七十余,也就是说,需要在夏元吉给出的凤阳府六万两的基础上,翻七十个跟头,达到四百二十万两,如果在两百万的基础上翻跟头,就是把大明朝廷卖了也凑不够这一笔钱啊……
该死的,弄水利工程这么耗钱的吗?
怪不得凤阳府一直那么穷,换哪个朝廷也不愿意拿出如此庞大的财政来打井啊。
可是不打井,以这里十年九旱一涝的情况来看,必然会拖累大明整体发展,反过来,若能解决凤阳府的旱灾问题,这里就能反哺淮河南北,向南可以对接苏杭南京,向北可以保障北平腹地不乱。
只是,想想容易,钱从哪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