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缙凝重地点了点头,道:“臣遵旨。”
台上,杨士奇站了起来,这是杨士奇自地方进入京师,进入翰林院,第一次面对如此众多的人,但他却没有半点怯懦,而是尤为老成庄重。
杨士奇施礼后,高声道:“盖有不知而作之者,我无是也。多闻,择其善者而从之,多见而识之,知之次也。此乃孔子之言,本人认为,毛侍郎便是那‘不知而作之者’,毫无根据,以自身狭隘所知,作天下之理,狂妄立论。”
“在下久在地方,游历多省,深知为官者,若不能以才胜过胥吏,那胥吏必隐而行之,盘削万民!敢问如此之山河,到底是官说话,还是胥吏说话?”
“以杂术入国子监课业,乃是为监生入朝为官,坐镇中堂时,不为胥吏所瞒,所欺!难道诸位日后为官,只想在中堂之上威风,却不闻不问百姓之疾苦之哀嚎?”
“便以国子监监生胡浚所报,一小小小粮长便可破农户之家,吞其家财,掠其子女!那胥吏手握权力,又如何不会如此行事?那县衙知县在做什么?在收钱!四书五经教导出来多少伪君子?为何没有整肃人心,为何没有赢得民心?”
“归根到底,在于信念不坚,在于才能匮乏,在于百艺不同,在于杂术不明!若以百家杂术入国子监,通晓胥吏玄机,肃查清澈,缘何会出现如此人间悲剧?!”
杨士奇说完,便坐了下来。
国子监监生都听说过胡浚,这是国子监最富有名声的监生之一,以一己之力推动国策施行的人,也是一个影响了大明无数士绅利益的人,是一个注定要留在史册之上的人。
杨士奇说的事,监生也都听闻过,除了义愤填膺,痛恨知县之外,并没有想太远。可杨士奇一番话,让这些监生不得不思考:
那些通读四书五经的人,为什么会是伪君子,是贪官污吏?!
圣人错了?
不,圣人没有错。
那四书五经错了?
不,四书五经也没错!
那是谁错了?
人错了!
知县错了,监生错了,天下的读书人都错了!
君子有三思,而不可不思也。
少而不学,长无能也;
老而不教,死无思也;
有而不施,穷无与也。
是故君子少思长,则学;老思死,则教;有思穷,则施也。
孔子能闻于四方,昭于诸侯,凭借的便是其“博学”“善思”“自律”“知新”……何曾否认过百家杂术?
只识圣人言谈,却无圣人行举,如何能成齐家治国平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