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粮师爷这显然是深谙搅浆糊之道。
但乔画屏偏偏就不让钱粮师爷把这浆糊给继续搅下去。
她看着钱粮师爷额上渗出的细细汗水,突得一笑:“师爷,这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也无妨,我们有的是时间,您慢慢说就是。哪有一出什么事,就推到县令大人身上去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您尸位素餐呢。再有那种不懂规矩的,说不定还以为县令大人是您下属,要替您解释政令呢。”
钱粮师爷的脸色一变,涨红得有些发紫。
他忍不住用长袖擦了擦额上的汗。
这乡下小娘子好利的嘴!
这话但凡传到县令耳中,他可耻不了兜着走!
钱粮师爷只觉得额上一直冒汗,忍不住又擦了擦。
乔画屏似笑非笑:“师爷,你说是吧?”
钱粮师爷一个打颤,立刻道:“哎哎哎,娘子先等等,容我,容我去问问?”
从“要不您去问问县令大人”,到“容我去问问”,也不过几句话的功夫。
乔画屏笑吟吟的:“那就劳烦钱粮师爷了。我们也不是那等胡搅蛮缠的刁民,不过是想问清楚,能活得下去罢了。师爷看看那荒山,”她故作忧虑的叹了口气,“我们种地的老把式都看过了,种粮食可活不下去,都不知道怎么交赋税了!”
一听“赋税”二字,钱粮师爷眼神闪了闪。
他拱拳道了句“稍等”,然后去了县衙里头。
汪县令正在同本地守备朱鹏议事,钱粮师爷让小厮通传后,进了书房,把这事跟汪县令一说。
汪县令愣了下,想着那新得的小妾昨儿夜里的软玉添香,他喉咙动了动,就要说什么。
然而朱守备却若有所思的问道:“你说质疑的是流金村的一个妇人?……姓甚?”
钱粮师爷一愣,如实道:“这我倒还没问。不过,早就听说流金村暂领村长之职的就是个妇人,想来应该就是她了。”
朱守备微微一顿:“……我听闻她曾经救过孙小姐。”
钱粮师爷有些尴尬的一笑:“好像就是她。”
朱守备没有说话。
汪县令则是嘶了口气。
钱粮师爷有些着急,生怕方家堡那事再生什么波澜,突得又想起什么,赶忙道:“不过,那妇人方才强调了赋税,想来应是担心那荒地,交不上赋税。”
汪县令顿时松了口气,飞快看了一眼朱守备,道:“这又有何难?本来开垦荒地,这赋税就该免一免的。这样,方家堡与庆兰坝那两块地,各免一年赋税,次年赋税再减免三成——至于流金村那块地嘛,因着是荒山,想来开垦不易,就定为减免三年赋税吧。”
钱粮师爷大喜过望,连声拱拳称赞汪县令心系子民,不愧是邑乡的父母官。
汪县令笑得很是谦虚,捋着胡子摆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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