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老妇的话音刚落,那个之前一直憋着嘴的妇人,却是道:“婆婆,咱们不能随便要人家钱的。咱们是穷,可还没有到活不下去的地步,干嘛要接受别了施舍。再穷,也得有些志气,孩子们可都看着呢。房子是被雪压塌了,媳妇手里面还有一吊钱,先去亲戚家借助几日。”
“这些日子,我多找些衣物来浆洗缝补,再想法子找点其他的活计做,总能缓过来的。咱们是穷点,可媳妇有手有脚的还能干,不能养成总是指望别人施舍过日子的习惯。再贵重东西,咱们也不能要。更何况,这些钱要是被相公看到,又得被他拿去赌了,你这不是害了他?”
这个妇人这番话,却是让黄琼夫妻几个,不约而同的愣住了。几个人都没有想到,这个大三九天,还只穿着一件破破烂烂单衣,一脸菜色形容枯槁的妇人,居然如此的有志气。日子都难过成这样子,还不肯接受别人的帮助,想着自力更生,更想着为孩子做一个上进的表率。
只是这个妇人的这番话,对那个老妇明显对错了人。那个老妇却根本就不肯理会,将两个金瓜子紧紧的攥在手中,却是怒道:“你懂个屁。这钱到我手中,就是我的了。你来教训我,你有那个资格?你给人洗衣服缝补,什么时候能挣出这么多的钱?什么时候能过上好日子。”
“这钱到我手,又怎么害了我儿子?你若是再敢咒他,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我那儿子好着呢。我儿子赌怎么了,他这些年没少往家赢钱。别忘了,你这个小贱人可就是他赢过来的。你今儿的这些话,看我不告诉他,让他剥了你的皮。你若是在装清高,当心我打断你的腿。”
对于这个老妇这些半是撒泼,半是蛮不讲理的话,那个妇人无奈道:“婆婆,他这些年究竟是输的多,还是赢得多,您比谁都清楚的?这些年,老大他娘前前后后,托人送过来多少钱?换在平常人家,就算不置房置地,可至少也是一个中等小康之家。可现在还剩下多少钱?”
“人家抠挠肚赞,积攒下来的那点月例钱,不就是希望自己儿子过得好一点。可那些钱,都被他给输光了。你们不也就仗着,他亲娘一入宫门深似海,根本不可能从那里面出来,才肆无忌惮霸占人家给孩子钱?那个钱他都敢拿去赌,这点钱要是被他看到,还有不敢动的?”
被揭穿了老底的那个老妇,饶是脸皮再厚也有些扛不住了。便干脆来了一个撒泼到底,上来就要撕扯这个妇人的嘴。一边撕扯一边骂:“我们是他的长辈,用他的钱咋地了?再说,谁告诉你,那是他的钱?我是孩子的祖母,我儿子也是孩子的父亲,他的钱就是我们的钱。”
“她如今在宫中做着娘娘,享着这天大福气,就给那么一点的钱。这天下谁不知道,宫中的那些人都肥得流油。他那个该死的娘,如今遇到了天大的造化,一年指不定多少进项。每年手中漏下来一些,就够我们用的了。可他那个死鬼娘,每年就给那么多,你还舔着脸说?”
这个老妇人,一边叫骂一边逮到那个妇人,没头没脸的一顿抓挠。那个妇人面对自己的婆婆,却是不敢抵抗,只能拼命闪躲。可是不管她怎么躲,终归还是有躲不过的时候。被这个耍泼的老妇,直接在胳膊上抓出三道口子。也许这个老妇,在家中一向都是撒泼惯了。
两个孙子,一个已经十二三,一个已经五六岁,却是都不敢上前阻拦。只能在一边苦苦哀求祖母,放过自己的母亲。直到一边的段锦,实在有些看不过眼了,上前一把将老妇人直接扯开,才让那个年轻妇人摆脱掉被毁容的危险。只是段锦也没有想到,这个老妇如此的泼辣。
被段锦扯开之后,也知道自己在上前,非但占不到便宜,还极有可能受更大的侮辱。当然,也许看着段锦几个人都衣着华丽,想着多讹诈一些钱。干脆直接不管不顾的,直接坐在雪地上开始撒泼。一边拍着大腿放声的哀嚎,一边不断的指责叫骂段锦,殴打自己一个老妇人。
段锦虽说性子也有些泼辣,可却不是这般的泼辣。她自幼出身皇家,受的教育便是奢华无比的。身边接触的人,都是王公权贵。这些人无论私底下,在斗得跟乌鸦鸡一样,可表面上却还是文质彬彬。便是后来行走江湖,可也没有与这种泼妇接触过,更没听过那些污言秽语。
听到老妇换着花样来骂她,把段锦都给弄愣了?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听过这种市井俚语,更是没有听过这些脏话。此时虽说还是漫天的风雪,但毕竟这里本身就是人烟稠密的地方。这位老太太又是哭又是骂的,不一会就围观了一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