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这里,贾权走到黄琼的书案后。拿起他的条陈仔细琢磨了一下,才拿起笔来重新按照黄琼的语气写了一份。放下笔吹干后,贾权拿着被自己修改过后,或是说删减后的条陈,递交给了黄琼。
接过贾权修改过的条陈,黄琼大致看了一遍之后,却是摇了摇头道:“先生,你的这个意思,本王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这种方法,对朝廷的岁入也一样影响很大。尤其是这个宗室超额所占土地缴税之后,朝廷酌量给予盐引补偿一事相当的不妥。”
“我朝每年岁入最大的两头,除了田赋之外就是盐税。你的这个想法虽好,可也无意于剜肉补疮。而且按照这些宗室这些年,被娇惯出来的庞大胃口,朝廷给多少盐引才能满足他们?给少了他们一样不干,给多了朝廷岁入一样受影响。”
“盐引这一条,就不要去考虑了。不过,你这个限定宗室所占田地数量,超过数量征收捐税的想法,本王倒是认为值得考虑。只是这个占地上限,咱们还需要再商议一下。两万亩,这个数量有些多。”
对于黄琼的态度,贾权笑了笑道:“王爷之所以给一定的盐引,其实权的真实想法是此事不宜急躁。这些盐引只是暂时用来压制与削弱,那些宗室对此次改变不满。待到所有问题都解决了,盐引什么时候想要收回,不就是朝廷一句话的事情吗?”
“而且权在条陈上写的,这些盐引不是终身的,而是需要朝廷每年重新发给的。只要这个权利朝廷牢牢的掌握在手中,想要削减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吗?王爷,舍得舍得,有些东西有舍,才能最终有得的。你不给他们一点好处,他们又岂会老老实实的接受改变?”
“至于设定宗室占田的上限,权的意思是一府,而不是一家。其实这天下的宗室,每一户都是一个家族,也可以称之为一府。当然所有的宗室族长,都是历代的天子。但每一个宗室,却都是以爵位最高的,为实际的族长。”
“就像您就藩之后,您的子孙也会以袭爵的嫡系子孙为实际上的族长。这一府,可能包含着一个郡王或是郡公,几个奉国将军或是奉国中尉,乃至什么宣德郎、朝请郎一类的。其中可能有几十个,甚至是上百个宗室。”
“这些宗室一共以两万亩地为上限,王爷,这个数量已经是最低了。再低,您也要考虑一下皇上的心态,以及这些宗室的反弹。更何况,这些宗室一个个都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您总不能真的逼他们去种地吧。”
“其实王爷,权还有两个办法没有说。权以为接下来还可以采取两个办法,一个是允许宗室可以参加科举,将眼下的宗室只能参加选官的制度,变更为改为与前唐一样五服之外非宗室,可以参加科举或是经商。”
“还有一点,就是涉及到王爷自身了。其实王爷可以向皇上建议,从本朝皇子开始改变皇子分藩国策。所有的皇子,统统不在分封藩地。即便是就藩也不在发给永业田,原有的已经就藩皇子永业田统统收回,全部改为俸禄制。”
“以本朝皇子为天下宗室表率,推行起来新政才会阻力小的多。王爷,开国已经百余年,此事可谓是已经到了积重难返的地步。但此事又是涉及到天下宗室,是万万不可操之过急的。权以为,小火慢炖更适合这次的改变。过于操切,只能是适得其反。”
“至于您的这个条陈上,摊丁入亩与请开海禁这两条,这两条权不是不认可,也不是不能上。但问题是眼下海上贸易,都掌握在桂林郡王府手中。您的这个条陈一上,可谓是立即将桂林郡王府得罪了。”
“自前唐末年丝绸之路没于吐蕃之后,海上通商之路便成为中原与海外诸国贸易,几乎是唯一的通路。再加上与东瀛以及新罗,这海外贸易动辄每年利润在千万。即便是三成上缴给户部,可留下来的七成也足以让桂林郡王府富的流油。”
“而且桂林郡王府,每年的进项究竟有多少,谁也不知道。他们每年上缴的那些钱,说是三成,谁又能分清楚?王爷,桂林君王府的茶园,遍及江南东西、两浙、福建诸路,瓷器也遍及江南西路、福建路。我朝出口两大热门,茶叶与瓷器对于他们几乎是无本万利的买卖。”
“至于丝绸和药材虽说需要对外采购,可江南的商家又有几个,敢不给桂林郡王府面子低价的?又有几个敢于桂林郡王府漫天要价的?甚至别说不敢讨价还价,还要上赶着去讨好桂林郡王府。”
“权虽不是商人出身,可桂林郡王府的事情,权也略微听说一二。桂林郡王府因掌握着几乎整个大齐出海商路,行事极其霸道。在收购丝绸的时候,经常刻意压价。满江南的丝绸商户,虽说心中愤怒不已,但却是因为命脉都掌握在人家手中,却是敢怒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