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的归来让我的心有些安定,忍不住给他发短信问:“晚上还回来吗?”却没有回音。w我以为这条短信他看到应该马上会回,却不曾想一等就等了半个月。他没有再回来。
每天的日子在等待和害怕中煎熬着,心也随着等待的日子一点点黯然无光。已然了解在他心里不算什么,短信也不再回,我为什么还想等他回来要个解释?可是,解释什么呢?他的意大利之行,生日失约,从他说那句“你别招惹她”起,似乎就没必要解释了。
没有吃药,病情似乎也严重了些。还是每晚抓狂似的难眠。头痛,头晕,想吐。张姐的饭菜越来越多地被我吐了,张姐的面色也一天天难看起来。我却无暇顾及,常常会突然冒一身冷汗。而且渐渐地开始恍惚起来,忽然会发现自己坐在窗台上,或者坐在地上,却想不起来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坐在那儿。
有时候会恍惚着走到小区门口,几乎要迈出去的时候,忽然看到小区名称那两个金色的大字,心就会怦怦直跳,那两个字就像孙悟空用金箍棒画的圈圈,写着“禁行”一样,画地为牢,为了艾云,我不敢走出去。
两周的日子,不见他的踪影,我几乎要熬不住了,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似乎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出去。”
饭已经不想吃了,甚至闻着饭味都想吐。有时迷迷糊糊地会想:这么活着有个什么意思?还不如早死早超生。下辈子重新投胎,不要再是这样的命运。却又会被这样的想法吓醒,清醒后狠狠地告诫自己不可以乱想,还有父母,我死不起。
白昼起了夜又生,一天半夜迷糊中听到楼下似乎有动静,我拖着已经很虚弱的身体挪下楼,看到了他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不知在想什么,静静地抽着烟。
我的心开始突突地跳,轻轻地说了句:“你回来了。”
他抬起头,看了看我,目光有些怔忡,眉头皱了起来。我的心又是一突,看着他的表情,不知道手脚该放在哪儿。
半晌,他叹了口气,指着旁边的沙发:“你坐。”我顺从地坐下,我看着他,神色有些憔悴,似乎很累的样子,但闻着没酒味儿,犹豫再三,正想说我们聊聊吧,却是他先开了口:“聊聊吧。”我点点头。
“晚上吃饭了吗?”他随口问着。
“没有吧。”我想了想答着。记得是没有,现在对这些事都有些恍惚。几天过得都像一天,周而复始。
“听说你绝食两天了?”他抽抽嘴角,斜睨看我。
“绝食?”我有些诧异,想来是保姆和他汇报的,好几天没胃口吃,自己也不记得是几天了。我摇摇头:“没有,就是没胃口。”
他狠狠吸了口烟,透过烟雾,看着我的目光有些陌生,片刻道:“你,是不是很恨我?”
对他的手段,我有些怕,怕到疏离,但恨,不至于,我摇摇头,“谈不上。”
“你这副淡淡的样子真让人火。”他的语气有些急躁,吐了口烟圈,“哪怕你说个恨字,都比这样让人心里痛快。”
我凄然笑笑:“恨或不恨,重要吗?”
他看着我,眸子有些碎裂:“重要,你恨我到什么程度?要这么报复我?”他抹了把脸,说得有些艰难,“他能给你什么?婚姻?”
我有些愣神:“你说什么?”
他有些不耐:“赵小薇,别再装了。”
看着他的样子,我有些无奈,装?我连你在说什么都不知道。不觉声音冷冷的:“你高看我了,我是真傻,不是装傻。”忍不住又道,“我和周亦,真的没什么。”
“周亦”这个名字让他的眸子一黯,再看向我的目光多了份狠戾:“没什么?你还想要什么?”他的语气有些激动,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个袋子甩给我,我打开一看,愣在了那儿。一张彩页,似乎是什么旅游杂志上的,介绍着门口的上岛,周亦正抓着我的手痴痴地看着我,我的模样似乎有点娇怯;还有一张周亦在车里抱着我的照片,应该是我说辞职那次;还有我和周亦在医院陪小崔的照片;我过生日在餐厅大堂门口周亦搭着我的肩一起进去的照片,拍出来的角度倒像是亲密地搂着;还有在废工地周亦搂着痛哭的我的照片——摄影的人很会拍,每张的角度取得恰到好处,显得我和周亦都很亲昵。看着这些照片,如果说我和周亦没什么,我自己都不信。
我有些张皇失措,看着子越铁青的脸,却不知道怎么解释。本是无心的情谊,被这么渲染,自己也找不出合理的原因。真的是有口难言了。
“我不敢回来。”子越冷冷地看着我,目光透出一丝狠意,“我怕我忍不住杀了你。”
随着他的目光我打了个寒战,我的手有些抖,又细细地翻着那些照片,拍的人真的煞费苦心,我忽然想笑,我什么时候也这么重要了,值得人二十四小时跟踪拍摄,不觉淡淡笑着:“谁对我这么上心?”
他看着我,冷笑道:“不管是谁,我找人做过鉴定,这些照片没后期处理过。”说着又拿出另一个纸袋,手竟然有些抖,摔到我面前。
我打开,完全傻了眼,一份无痛人流的手术报告,上面的名字赫然是我。手术的医院是小崔做人流的那家,再配上我和周亦在医院门口的照片,简直无懈可击。我顿时呆在了那儿。
子越走到我面前,抬起我的下巴,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目光狰狞得有些可怕:“你做掉的,是谁的孩子?”
谁的孩子?这句话从他嘴里问出来,像剜了我的心一般。别说我没有,就算有,还会是谁的孩子?
被他掐得我喘不上气,我用力掰着他的手,却掰不动,憋得我乱抓着。几秒钟像几个世纪,我含泪看着他阴寒的眸子,前所未有地恐惧。他终于松开了手,我倒在沙发上拼命地喘着气,咳嗽不止。
过了许久,我缓过气来,心却痛极。如果说怀疑我和周亦的暧昧,我尚且可以接受。毕竟一次次的误会,自己也感觉难以说清。可是,我全心全意地对他,怎么可能去怀别人的孩子?我的心丝丝地凉透。
他却是不依不饶:“谁的?”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个男人,真的陌生,我有些无奈道:“如果我说我们是陪同事去,你信吗?”
他冷冷看着我,似乎我的说辞早在他的意料之中:“那个叫崔小青的同事?”
“你找她了?她怎么说?”我的心揪起来,如果问到小崔,她该如实地说啊。
“有张照片上有她,我特意问了,她说是陪你去。”子越的话彻底把我打到了冰窖里。我不知道小崔为什么撒谎。为什么真心对待的人,最后反咬起来如此可怕致命?
我忽然觉得全身血液都凝固了,这是生活还是电视剧,我无力招架了。以前最多也就遇到别人给个脸色,难听地刺几句,如此周密的部署陷害还是头回见识。这个设局的不做fbi可惜了。我坐在那儿,本来这几天没有吃饭就发虚,现在坐在那儿不停地冒着冷汗。我有些愣愣地问他:“照片是你找人拍的?”
他坐在沙发上,又摸出一支烟,微抖着手点着,狠狠吸了口,粗声道:“我那么无聊?动动你的脑子。我只问一句,孩子,是谁的?”
我的心抽疼:“我没有孩子。”看着他坚冰似的目光,我忽然无语了,自从陪小崔手术后,接着是生日,生日后他去了意大利,再到他回来将我软禁在这里,他足足有半个多月没碰过我,我该拿什么证明我没做过那个人流手术?一阵无序的烦乱。
我咬咬嘴唇:“你怎么不去问周亦?他不会撒谎。”
子越一下子暴跳起来:“我的王八还做得不够?去问他?早看见这个报告,我就不是并购酒厂,直接捣他老巢了。”
我不知道说什么,有心当着他的面给周亦打电话,却又怕周亦说出什么暧昧的话来让他误会更深。只能看着他,无力地解释着:“我真的没有。你可以去医院查原件。”
“这就是我看着原件复印的。”子越看着我,声音嘶哑得痛苦,“赵小薇!你他妈怎么就那么蠢?如果不是那么蠢,你得有多恨我?”
我的心里一阵悲凉,我是蠢,我哪里比得过别人八面玲珑,护自己周全?我的声音有些伤怀:“我生日那天,你就看到了?”
他仰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没有吭声,许久,才缓缓抽出一张:“只是这个。”我一看,是那张旅游杂志的彩页,就是我和周亦握手坐在上岛那张。
“其他的呢?”我拿起照片,重新一张张地看着。
“第二天下午。”他重新点起一支烟。第二天?就是说我“问题多了”那天,我记得清楚,他那晚有着意大利之行呢。想到这里,我的心又裹一层冰寒。子越,你一边搂着令宜,一边恨着我,该是什么滋味?我的心开始抽疼。
“报告呢?”我问得有些麻木了。他没有吭声,半晌答着“上周”。看着他的神色,我完全相信他一周不回来,绝对是在自己调整心情,以至于不会回来杀了我。
“这些照片,是真的吧?”他的声音不高,却阴沉得可怖。
我点点头,转看向他:“但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那个报告是假的。”说完这两句,看着他波澜不惊的脸,我觉得自己的解释根本没用。
“你怎么证明?”他冷冷地抛了句。
我怎么证明?看着手边的这些所谓证据,一张张叠着,像一张无形大网扑过来。我的头又开始剧痛,无力地捶着头,却丝毫没有缓解。看着他冰冷地坐在那儿,这里一切都是冰的,冰凉的空荡荡的豪宅,冰冷的没有温度的男人。
“子越,我证明不了,我只求你,你放了我吧。”我头疼得要裂,我只怕真相没找到,我已经要崩溃了,这个男人,我承受不起。各种压抑涌上来,像黑云压城城欲摧般让我喘不上气。
他不吭声,只是在那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我冲到他面前,拽着他的袖子:“子越,你要么杀了我,要么放了我吧,我受不了了。”眼泪已经不觉流了出来。这个男人,我真的舍不得,可到如今,他已经是有毒的罂粟,我会头痛,会病发。我只想活下去。
他抬起我的下巴,看着我的目光很陌生:“你为谁流泪?”
我为谁?我为自己。我已经被折磨成了这个样子,他仍视若无睹。我静静地掰开他的手,坐回到我的位置,等着他给我答案。
黑夜一点点地在过去,外面的浓夜淡了一些,面前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已经是一堆的烟头,他终于长长喘了口气:“你滚吧。”说完从茶几下取出一个纸袋扔给我:“你的药。”
我打开,是我放在他之前房子床头柜里的,原来他知道,心里有些酸:“你什么时候看到的?”
“昨天。”说完站起身,看着我,神色有些苍凉:“既然跟着我这么痛苦,我成全你。”缓缓地走上楼。看着他的背影,我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了中年男人的苍老。心里一阵抽疼。
屋外已经天色泛白,我迫不及待地走出这间华丽的笼子,忽然觉得天地都宽了。自由,原来真的像空气一样,当你拥有的时候,觉得稀松平常,可当你被窒息憋闷了许久后,这份自由会让你酣畅淋漓。
走出这个小区,我又看了看门口的那两个字,心里说不上滋味。以前看到这两个字,觉得是牢笼恨不得飞出去,可真正能走出去的时候,脚步却有些踟蹰,心也会阵阵疼痛。就这么走了吗?忽然手机铃响了,我接起来,子越的沉声:“走得倒快,带钱了吗?”
我忽然发现自己除了捧着一袋药和一部手机外,什么都没带。脑子最近是恍惚了不少:“没有。”
“我去送你。”他挂了电话。不一会儿,他缓缓将车停在我身边,我和他一路都没有说话。进了市区,我低低说了句:“送我去我租的房子里吧。”说了地址。
他将我送到出租屋,只说了句:“先好好治病,有事,可以随时给我电话。”我有些愣神,以前纵然打电话几次,都很少有接的时候,现在,反而可以随时电话了?
我对他笑笑:“再见。”扭头跑进了楼里。不敢再看他一眼,我怕我舍不得走。尽管心扯得好痛,却有丝轻松,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睡觉。
回屋吃了药,我把手机关机,躺在床上。说也奇怪,在这间小小的,甚至有些阴冷的房间里,我竟很快就沉沉入睡了。
这一觉睡得好沉,好香,迷糊着醒来又迷糊着睡去,等到彻底清醒,居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我整整地睡了一天一夜。睡饱了的心情果然不错,头也没那么痛了,全身都清爽了。
仔细把之前的事情来龙去脉想了想,从第一张照片,登在旅游杂志上的那张,我和周亦在上岛咖啡,我有印象,是位美女街拍客,当时只道是寻常,现在看来,有些疑惑,怎么就会那么巧?而后面的照片,显然是找人跟踪拍的,但是有了第一张的偶然,后面的便顺理成章,如果第一次就给子越看后面的,他的第一反应一定是有人跟踪我。这个谋划的人很会打心理仗,有了照片的真实,最后一赌的这份报告就很容易被相信了。
到底是谁?他让我动动脑子,我此刻才发现我根本没脑子,怎么也想不出来我得罪了谁。如说做这么大一场戏,无非就是不让我和冯子越在一起,而有这个念头的,除了周亦,就只有子越的那群女人。可是他的女人,我哪里知道有多少?令宜?我还是觉得不会,那么高贵的女人,怎么会用这么下做的手段。白萍?又说和她不是那种关系。
心烦意乱想不明白,也不想想了,只是心情倒是难得地轻松,可能被压抑太久,情爱在对生命的渴望面前有些微薄。
洗了个澡,开始上网投简历,找工作,等回音。去附近的超市转了转,心情真的很轻松,却发现超市已经开始热卖各种巧克力了,才恍然惊觉已经要到圣诞节了。子越的生日在圣诞后不久,我的心突然就突地一阵跳。我从来没有送过他生日礼物,今年才好容易知道了他的生日,可是要不要送呢?又陷入了纠结。
看到路边有一家小店在热卖着圣诞的小礼物,不是很贵,却都很别致用心,我被导购小姐忽悠着稀里糊涂地买了两团灰色的毛线和一副针,直到出来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我这是要做什么?
休整了几天,子越的电话倒是每天会在下午五点左右如期而至,内容基本三句话:小薇,吃药了吗,多休息。我有点不明白他的心思,他不是放过我了吗?这又是唱哪出?有一天我实在忍不住提醒了他句:“我自己能照顾自己。”他沉默,只应了一句:“我是怕你死了没人知道。”便匆匆挂了电话。
抽了一天时间去周亦那里办离职,周亦没在,一切照旧,办公室也没有搬到新楼,助理也没有招。原来小崔的位子上坐着一个陌生的面孔。看到我,站起来笑笑:“赵姐。”
“你是?”我有些讶异,不记得见过她。
“小吕,原来是销售部的。”她笑得有些拘谨。
“小崔呢?”我真的很想见她,很想看看她到底能如何面对我坦然地说出她是陪我去人流。
“辞职了,听说去了家更好的公司。”小吕说着,我的心一沉。没再吭声,直接开门进去等着周亦。
熟悉的地方,却已经不是熟悉的感觉。将办公桌里的私人物品收拾出来,无非不过是护手霜、像框什么的,还有生日时收的几件礼物和那条红宝石手链。我都细细收好,放到了纸箱里。
去茶水间接水,又看到美女蛇窈窕地从周川办公室出来,却已经少了起初的那份讶然与愤愤。这就是生活,纵然眼里有沙子,眨一眨,还是要看。
等到快中午,周亦才回来。听到我这边的动静,他很快地敲门进来,目光接触到我的纸箱神色便是一黯。
“周亦,”我冲他笑笑,开了口,“近来还好吗?”
“还好。”他淡淡笑笑,“你呢?药该吃完了吧?”
我有些不好意思,摇摇头:“还没。”
“怎么会?”周亦眉头一皱,“你没吃?这个病可大可小,你别耽搁了。”
我没有吭声,怎么说?总不能说我被软禁,吃不到药。忙转移着话题:“对了,小崔辞职了?”
周亦点点头:“去大华了。”大华是一家酒店为主兼很多产业的大型上市公司,比周川这里好了不少。
“她的能力不错啊。”我试探着,想从周亦这里得到点什么消息。
周亦笑笑:“辞职得很突然,估计不仅能力不错,背景也不错。”
“什么背景?”我忙问。
“那就不知道了。但是大华很难进,她的条件,够呛。”周亦随口答着,转而深看着我:“小薇,真的要走?”
我点点头,无论怎样,和子越的误会毕竟由周亦而生,心里总归很别扭。若是和子越分开还继续在这里,不正好落实了流言。虽然也想过,已经分手了,就算有流言又如何,却怎么也迈不过心里这道坎。
看着周亦有些伤神的样子,我故作轻松道:“对了,我帮你想了,你的新办公室装修走古典风好了。既合你的路子,也合酒的风格。做个酒柜,放点古代的酒爵。”
周亦叹了口气,看着我眸色黯然:“一个人,装修成什么样又有什么意思?”
我的心一突,勉强镇定道:“你是老板,可不就得一个人独享个大办公室么。”
却被周亦一把抓着我的胳膊,看着我柔声道:“小薇,你懂我的意思。”
我抬眸看看他,摇了摇头,轻声道:“对不起,周亦。我现在不想想这些。”
“你就甘心那么过一辈子?”周亦有不解,有心痛,“他无法给你幸福。”
一句“我和他已经分开了”差点就冲口而出,却又怕周亦知道我和子越分手后更加执着,徒增烦恼。话到嘴边变成了:“周亦,我想先清静地过段日子。”
周亦颓然松开了手,靠着办公桌静静看着我。半晌,叹气道:“我们还是朋友吧?”
我点点头:“当然。”又补充了句,“有你做朋友很温暖。”这是心里话,周亦做朋友,关心恰到好处,举止进退有度,绝不会带给人压力。会让人有难得的轻松。
周亦苦笑了声,抽抽嘴角:“朋友也好,可以长久。”说完直接给人事部的车经理电话,我便过去办手续。
回来待要离开,周亦看我的纸箱,一把抱起:“走吧,我送你。”东西也的确不算少,我便同意了。
上了他的路虎,他习惯性地向右开去,那是去子越小区的路线,我忙指正着:“去我的出租屋吧。”
周亦眉头一松,看我的眸子有点闪亮:“你现在住回来了?”
“嗯,先休息一段养养精神。”话一出口觉得有些问题,怎么说得好像我在冯子越那也像工作赚钱似的。偷眼看了看周亦,倒是面色如常。我方才释然。
回到家,收拾着自己的东西,看着那条手链,心里很不是滋味。还记得带上的那天,当流苏垂下恰好遮住伤疤的时候,我心里是感动的。感动于他的心细和对我的关爱,可惜,那份情也不过是沧海一粟。他关爱的女人,远不止我一个。
想着这些,便觉得分手对我,真的是一种解脱。终于可以不为他对谁更用情而纠结,也不用为揣测他在哪里过夜而失眠。便又轻松起来。
晚饭后,正好和旁边屋的高贵冷艳美女同时进门,我冲她笑笑,打了个招呼:“回来啦。”
美女个子很高,看起我来便有点像俯视。淡淡地应了句:“嗯。”
我伸手去关门,她忽然注意到我胳膊上的天珠,好奇地说了句:“咦?”再看向我时脸色便没那么冰冷了:“我看看可以吗?”
“嗯。”我侧过身子解下来,递给了她。她拿在手里反复看着,看向我的目光有几分惊讶:“你买的?”
“朋友送的。”我如实回答。尽管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它到底值多少钱,但子越说我买不起,想来也价格不菲。以我住在这没暖气的老公房的一间的身价,自然没法说是我买的。
“很漂亮。”她递还给我,态度亲和起来:“我叫李艳,你呢?”
“赵小薇。”对我主动示好的人,我素来没有抵抗力。寒暄了几句,她便提出到我屋里坐一会儿聊聊。我不好拒绝,便同意了。
她打量了下屋子,说着:“比我那间还小一点儿。”看我放在床头的毛线,打趣着:“准备送男朋友礼物啊?”
我有些不好意思,子越,男朋友,这两个词在我的概念里实在无法画等号。其实我自己也在心里定位过他,他算什么呢?男朋友?爱人?都不是。情人?太难听。最后的结论竟也只能是“我在乎的朋友”。随口回答着李艳:“没想好。我不会织,也不一定送。”
“我会啊,我教你。你想学什么针法?”李艳来了兴致。
我哪知道什么针法,笑笑:“我对针法一窍不通。你觉得织个围巾什么针法好?”
“围巾啊,多大年纪?”李艳摸摸毛线,“质量还不错。”
我犹豫了下,还是开了口:“四十出头。”
李艳一愣,但随即便神色自如:“那就简单的平针就好,不适合太花哨。”
说完开始教我织法,的确很简单,几下便会。李艳走后,我自己静静地织着。说不上是什么心情,不算是幸福,也没有沉重,只是很安宁,在完成自己的一个夙愿,送他一件礼物,便能放下。
寒夜风簌簌,室内虽清冷,但静静织着围巾的日子,心有所安。
第二天又上网去看有没有公司回应我的简历,依旧一无所获。其实没有电话便应该没有回音,只是自己不甘心罢了。
无意间看到大华的招聘信息,一个财务会计岗位,还要硕士以上学历。我看着不禁有些瞠目,大华的要求的确不低,难怪周亦说小崔够不上。
想到小崔,心里说不上的滋味。和她的交情算不上深,但总归也是尽心竭力地在帮她。但最后的结果却是这样。苏醒的蛇会咬农夫,不是所有的真情投入,回报都是鲜花感谢,也会有毒蛇的信子。
小崔的手机我之前拨过,已经停机了。想来她是换了号。我忍不住按照上面的联系电话打了个过去:“请问销售部的崔小青在吗?”虽然不知道小崔在哪个部门,故意将语气说得笃定一些。根据我以前帮周亦接电话的经验,如果对方语气笃定,一般是认识,心理防线会低。
对方的语气有些不耐:“打错了,这是人力资源部。”
“麻烦转一下可以吗?”我继续着。
“打总机去问。”那人急着说了个号码便挂了电话。
从总机那里找到了崔小青的办公电话,她依旧在市场部,算是做着本行。
我有些忐忑地给她拨了电话:“喂,小青。”
“哪位?”她的声音听起来活力四射。
“赵小薇。”我静静地说出来自己的名字,电话那头一阵沉默,接着电话挂了。
我的心忽然很疼,这个结局自己不是没料到,但是当真实地发生时,还是有些接受不了,难道时至今日,她连句话都不愿意和我说吗?
呆呆地坐了一会儿,忽然手机响了,是她回拨了过来:“赵姐。”她的语气有些歉意,“刚才我办公室有人,不方便说话。”
“打扰你了。”我的声音有些抑制不住地激动:“你的身体恢复了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她轻声说着:“对不起,赵姐。我真的没办法。”
一句对不起,让我的心倏地没了主意。许久才道:“为什么那么做?”
“对不起,赵姐。”小崔反复的只有对不起。
我的心有些寒凉:“我们可以见面聊聊吗?”
依旧沉默,半晌,传来了小崔有些哭腔的声音:“赵姐,原谅我。我们刚买了房子,每个月还着房贷,我婆婆前些日子又查出了癌症,我真的不能没有工作。真的抱歉,赵姐,我不能见你。”接着挂了电话。只剩下心如刀割的我。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找到她又能如何?选择原谅,会不会没那么纠葛?即使不原谅,以我的毫无反击之力,又能如何?
选择原谅比选择憎恨更让人轻松愉快。对我而言,这个选择更加容易。尽管对小崔的陷害,我有过伤心和震惊,但是当听到她哽咽着说对不起的时候,我那点伤痛,似乎遇到金疮药一样随风痊愈了。
我需要的也许不是一个结果,只是一个理由。是否只要有了理由,就能对我无尽地伤害?我说不上来。我的性格,很难去执着地恨一个人,那样也许我的痛苦比被我恨的人更甚。既然无恨,我又何苦对她步步紧逼,况且我又有什么能挟制住她的,让她对我屈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