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卿杀死了渊盖无双?”一名官员诧异道:“他的武功有那等厉害?”
其他官员此时都回过神来,大多数都显出轻松之色,有人笑道:“渤海人这两天狂妄无比,以为我大唐无人,秦少卿为我大唐立下奇功,果真是英雄出少年。”
“这下子渤海人总该明白,大唐就是大唐,可不是他区区蕞尔小国能够相提并论。”官员们弹冠相庆:“如此喜讯,应当立刻禀报圣人。”
这些官员虽然都是精明过人之辈,性情不同,为人处世不同,但在这件事情上,大家心里有一杆秤。
“你们高兴什么?”夏侯元稹扫视众官,沉声道:“你们都是中枢大臣,发生如此大事,你们还能笑得出来?”
众人都是一怔,夏侯元稹冷冷道:“渊盖无双是渊盖建的爱子,渊盖建掌管渤海兵马,他的儿子死在了大唐,你们觉得这是值得庆贺的喜事?”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都反应过来。
圣人准许渤海派出使团前来朝见,本意就是要赐婚,以两国联姻加强双方的和睦,其目的就是稳住渤海国,保障朝廷在做其他事情的时候,东北边境能够保持稳定。
但现在渊盖无双死了。
渊盖建得到消息,当然不可能善罢甘休,虽然渤海的实力不能与大唐相比,但渤海数万能征善战的骁勇精兵却依然能够对大唐形成巨大的威胁,至少渤海人一旦出兵,大唐东北便不得安宁。
秦逍杀死渊盖无双,不但让两国联姻的计划成为泡影,反倒是让渤海瞬间成为了大唐之敌。
“秦逍现在何处?”夏侯元稹脸色冷峻,盯着小吏问道。
小吏忙道:“渤海世子的尸首被抬回四方馆,渤海人本想当场捉拿秦大人,却被周大人下令武卫营阻拦,而且派了武卫营的官兵送秦大人返回了大理寺。”
“文昌,你立刻以中书省的名义下一道命令,送到刑部,令刑部立刻派人抓捕秦逍,拘押入狱。”夏侯元稹沉声道:“老夫现在就进宫面见圣人。”
杜文昌却没有立刻答应,拱手问道:“国相,以什么名义抓人?”
“当然是以杀害渤海世子的名义。”
“国相,如果是以这条罪名抓捕秦逍,下官不能下这道令,更不能以中书省下这道命令。”杜文昌沉声道:“擂台比武,生死自负,这都是事先商议好的事情。如果因为秦逍杀了渊盖无双便要将他拘押下狱,那么此前被渊盖无双杀了那么多人,朝廷为何没有将他逮捕?中书省是大唐中枢,每一道命令都关乎帝国的安危,以中书省的名义下这道令,全天下的人会怎么想?”
边上有官员也壮着胆子道:“国相,这道令确实不能轻易下,要抓捕秦逍很容易,可是后果却很麻烦。秦逍为大唐保住尊严,眼下肯定是被天下人视为帝国的英雄,这种时候朝廷不去褒奖,反要将他拘押下狱,下官只怕......!”犹豫了一下,后面的话却不敢说出来。
“你们没有听明白?”夏侯元稹冷冷道:“秦逍不但将渊盖无双一刀穿肠,而且连砍了几十刀。如果是比武,一刀致命,又何必再多砍几十刀?他这已经不是因为刀枪无眼而杀人,是真正的谋杀。”
众官员面面相觑,却都不吭声。
“秦逍为大唐保住颜面,老夫当然也很欢喜。”夏侯元稹看出众人有维护秦逍的心思,叹了口气,道:“可是咱们不是普通百姓,否则也可以为秦逍高声叫好。这里是中书省,你们都是中书省的要员,帝国的兴衰安危,全都系于诸位身上,所以我们处理事情,不能以寻常人的想法去做,而是要考虑大局。”顿了顿,才道:“你们都清楚,圣人已经准备收复西陵,正因如此,才要与渤海搞好关系,否则又怎能允许渤海使团前来求亲?如今渊盖无双被杀,如果我们不能及时处理,甚至放纵秦逍于不顾,渤海人会怎么想?诸位难道真的想看到渤海兵马陈兵于边关?”
在场众人知道国相所言也不无道理,杜文昌却是摇摇头,正色道:“国相,世间自有公义。圣人的旨意,擂台比武,生死自负,这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如今转眼便要追究秦逍的责任,那就是违抗圣旨。渤海人怎么想,我们先不管,可因此而逮捕秦逍,天下百姓必然怨愤,国相,比起安抚渤海人,我们更应该顺应大唐百姓的心意。”
“下官也是这个意思。”一名官员心一横,拱手道:“比起渤海兵马,更可怕的是天下百姓的怨愤之心。渤海人想要与大唐为敌,也要掂量掂量他们有没有那个实力,即使真的刀兵相见,我大唐难道还怕了他们不成?反倒是如果让朝廷失了大唐百姓的心,那是无论如何要难以挽回。国相,下官斗胆,此时绝不能逮捕秦逍,还是先进宫面见圣人,由圣人决断。”
其他官员大部分都是微微点头,对这名官员的话深以为然。
“糊涂。”夏侯元稹怒道:“圣人确实有旨意,擂台比武,若有失手,生死自负,可秦逍不是失手,他是有意谋杀,老夫甚至怀疑他是有意挑起两国的争端。你们都是朝廷栋梁,难道连是非也分不清楚?抓捕秦逍,并非是要给他立刻定罪,而是做个样子,至少到时候可以和渤海人有话说,渊盖无双被杀,我们并非无动于衷。国虽大,好战必亡,你们还当真想要事态发展到与渤海刀兵相见?”瞥了杜文昌一眼,冷笑道:“既然杜大人不愿意拟这道令,老夫亲自来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