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墓地,是薛凛安后来又重新修建起来了,重新修缮过。
墓碑上的照片,也换了。
换成了她手里那张仅有的黑白照。
二十年前所有的一切变化,到如今,早就已经天翻地覆了。
没人记得江河郴的模样。
也没人记得她的模样。
她站在镜子前,抬起手来。
镜面之中的女人,面容苍老,眼神衰败,头发花白,哪里还似是年轻时候那般貌美呢。
时光早就已经把她给遗忘了。
【宁宁,我知道你一定怨我恨我,恨我把你留下在这世上了。
你说服不了我,我也说服不了我自己。
如此,也好。
我去见你爸爸了。
我想了他二十年,也念了他二十年,我早就想要去陪他了。
我的人生太长了,可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太短了。
你告诉薛凛安,如果我死后,他待你不好,我变成厉鬼也要朝他索命。
最后。
宁宁。
在我的梳妆台的。
我要去见你爸爸了。】
姜佳宁手里攥着这个信封。
信封在手中,攥出了褶皱。
她闭上了眼睛,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
薛凛安从病房外进来,走到姜佳宁的身后,将小声捂着脸哭的女人抱在自己的怀中。
姜佳宁用力的搂着他,在他的怀里哭的好似是一只呜咽的小猫,从眼角滑落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衣服。
“她怎么能那么狠心……”
她现在才知道,她无忧无虑的童年,在爸爸死的那一年,就已经结束了。
她妄想着可以在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的时候,再和杜清龄圆一圆母女情分。
终归是奢望了。
过去,再也不会回来了。
薛凛安抚着她的背。
有些人的爱,会很博爱。
可有些人的爱,是自私的。
自私的只能存在一个人,将全身心都寄托在那人的身上。
杜清龄就是后者。
她对姜佳宁也好,对姐姐也好,母爱都源自于江河郴,可江河郴走了,爱便全然都不复存在了。
薛凛安本在c市为杜清龄寻了一处墓园。
姜佳宁却说:“叫妈妈回青虞吧,爸爸在那里。”
薛凛安同意了。
遗体从c市的殡仪馆,运送到青虞的殡仪馆。
在入殓的时候,入殓师帮杜清龄化了妆,姜佳宁俯身跪在遗体面前,将口袋里的发卡拿了出来。
这是一枚珍珠发卡。
因为时间久远,上面珍珠外的表皮都已经脱了,只剩下白色的珠子。
就是这样一枚发卡,杜清龄却遗言要戴上。
只因为,这是江河郴送给她的第一枚发卡。
她私以为,这就是定情信物。
杜清龄永远都记得。
那阳光中的年轻男人朝着她走过来,将发卡别在她的发丝之中,夸她漂亮。
一个人所有的一切,都随着那一簇火苗,最终化成了一抔黄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