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相在想什么心事?”食肆伙计捧着正热腾腾冒着扑鼻香气的砂锅走过来,笑着问道。
食肆的掌柜、伙计都是知分寸的人,平时没有这么多嘴多舌,高纯年不悦的抬起头,却见这伙计走路有些跛,面容削瘦,笑盈盈的眼眸里敛着渗人的寒芒。
高纯年心头一悸,喝问道:“你是谁,为何假冒食肆的伙计?”
站在室外的侍卫闻声待要冲进来,这时陈松泽拔出腰间匕首抵在高纯年的颈脖上。
数名侍卫看此情形,便顿住步伐,不敢轻举妄动。
“……我只是过来找高相说几句话,还请高相吩咐下面人待在外面稍安勿躁。”陈松泽说道。
“我高纯年在朝为相,一心为社稷所想,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你欲行刺本相,还请动手吧,”
高纯年哪里敢让侍卫出去?他就怕侍卫一出去,刺客就取了他的性命,然后从后厨偏门逃走。
他qiáng作镇定盯住眼前这人,问道,
“再说,我高纯年此时虽然还在朝任相,但建邺城里的妇孺小儿都知道如今朝中乃周鹤、顾藩、王番一言而决之,你便是取我性命,怕是也难以达成目的。”
陈松泽将一封信函置于桌上。
高纯年将信函打开扫了一眼,微微sè变,这才示意十数侍卫都出去待命。
这时候后厨又走出两人,将门窗掩上。
见高纯年脸sè又变,陈松泽笑道:“我们不想拿高相怎么样,只是有些话就跟这封信一样,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高相您说是不是?”
“你们到底是何方神圣,这封信为何在你们手里?”高纯年惊问道。
“杨景臣父子三人在淠水河口伏诛,这封信落在谁的手里,以及我们是何方神圣,高相还猜不出来吗?”陈松泽笑着说道,“那我就自我介绍一下吧:京襄路制置安抚使司军情司佥事陈松泽拜见高相……”
“平凉公麾下想要见我,有必要这么麻烦?”高纯年狐疑的盯住陈松泽打量,不相信他是京襄的人。
“因为使君并不想他人,特别是潜邸一系的人,知道高相与我们有联络,”陈松泽说道,“因此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还请高相见谅。”
高纯????????????????年默不作声,余光却在手里那封信函上打量。
“高相与杨景臣乃是故旧,建邺水师覆灭之后,建邺城随时会陷,高相为自己谋条退路,写信给杨景臣叙故旧之情,也是情有可缘,”陈松泽微微笑道,“当然,为防止信函流失,叫他人得知高相有暗通胡虏之嫌,松泽这次带来的只是临募件,作为取信于高相的信物,原件还在制司密档藏着。高相不用担心太多,或者直接扔火塘里烧毁,也不碍事的。”
“你真是平凉公身边的人?”高纯年问道。
“高相此时已然信了,又何必多问一句?”陈松泽说道,“高相还不如多关心一下松泽为何事相来打扰?”
“陈郎君为何事而来?”高纯年问道。
“使君统兵渡淮北伐在即,但建邺暗流涌动不休,使君忧心与虏兵接战而肘腋生变——高相应该能体谅到使君的担忧吧?”
“平凉公忧心之事,老夫是能略知一二,但老夫此时仅是一个空头右相,怕是无法替平凉公分忧。”高纯年脸sèyīn沉的说道。
“陛下还是信任高相的啊,高相怎么就不能替使君分忧呢?”陈松泽说道。
“陈郎君说笑了,又或者平凉公是哪里想岔了,真以为陛下还有可能会信任老夫?”高纯年脸sèyīn晴不定的问道。
“使君孤舟自渡勤王,高相是帮京襄说过几句话,但葛郡公言‘不战屈敌’事之时,高相不也附随了吗?”陈松泽笑着说道,“别人不明就里,或许会疑惑高相为何首鼠两端,但高相为何不找陛下自剖心迹呢?相信高相手里应该有杨景臣或者谁的几封劝降信,高相完全可以拿着这些劝降信,去找陛下自剖心迹啊!这么一来,陛下不就相信高相之前实属无奈之举,是有苦衷的?”
高纯年沉默良久,问道:“平凉公希望老夫能做些什么?”
“使君希望陛下欲为之事,能渡淮北伐之前就做了,省得大家都夜长梦多。”陈松泽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