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楚钧也知道韩圭身为记室参军,看似仅为六七品之职,但除了一干统兵将领外,韩圭在京襄实际仅次于史轸一人,地位甚至比苏老常、董成等人更为重要。
看到韩圭出现,魏楚钧就放弃qiáng闯出去的妄想,怒气冲冲坐回案后,厉声盯着他质问道:
“就算赤扈人毫无觉察,一时间没有重新tiáo动大军渡淮南下,也没有来得及将殿后兵马及时撤过河去,但其此时在南岸尚有八千jīng锐骑兵、三万jīng锐步甲殿后,你们凭什么以为能在短短一两天时间啃得下这块骨头?再说了,五万靖胜军疾走两百里,赶到淠河口还能剩下多少战斗力?恐怕这五万人马赶到敌营之前,连阵列都无法摆布完整吧,你们就不怕新编五万靖胜军将卒被赤扈八千jīng锐铁骑杀个片甲不留?又或者你们以为战局陷入僵持后,北岸赤扈主力不会重新渡淮南下参与作战?”
“郡公行事素来猛进,虽说屡获大捷,但只要一败,就是万劫不复啊!万万不该如此冒险的啊,”张辛坐在案后叹息道,“再一个,悍然撕毁和议,要致陛下于何地?”
“能不能啃下这块硬骨头,两日之后便见分晓。也请张侯静心待到明晨,到时候韩圭再想留客,内外也会起疑心!”韩圭朝张辛拱拱手说道。
张辛早年乃是
景王府侍卫统领,之后执掌守陵军及左宣武军及由左宣武军转变而来的宿卫禁军,可以说是先帝旧臣一系绝对的代表人物。
不过张辛才干庸常,远不及刘师望、余珙、凌坚、程缙等人干练,秉性也着实一般。
在建继帝驾崩之后,他很满足于御营副使一职,甘愿事事受杨茂彦的摆布。
建邺水师覆灭,他即便无需承担重大责任,但也没有发挥一点正面作用。
建邺北城哗变之时,张辛作为宿卫禁军的旧帅,其时又是御营副使,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北城之前;在葛伯奕提出“不战屈敌”之后,他也没有认识到背后更深层次的因素,轻易就被鼓动出来与宁慈一同担任议和使臣——这也是京襄不得不表面赞同和议的一个关键性因素。
当然了,与另一名先帝旧臣系的代表人物钱尚端相比,张辛值得夸赞的,大概就是在建继帝身前并没有与淮王府暗通款曲,对建继帝还????????????????算忠心耿耿。
虽说韩圭心底并不怎么看得起张辛,但往后在朝堂之中还需要拉拢先帝旧臣去制衡潜邸系将臣,因此也不能对他太过傲慢。
宁慈坐在案后,脸sè有些苍白,心里不禁暗想周鹤这三四个月卧病不出,是不是早就意料到今天这一幕?
没有魏楚钧的鼓噪,诸路勤王兵将臣心里再不满被软禁这一事实,但他们内心至少还是希望靖胜军奔袭殿后虏兵能斩获大捷。
他们实在无法,或者不敢想象徐怀亲率靖胜军奔袭殿后虏兵失利,会是何等恐怖的情形。
到时候二十万虏兵再度渡淮南下,他们要如何抵挡?
因此,他们也是qiáng摁住内心的不满,却更希望韩圭多吐露些京襄的用兵计划。
“给魏相他们多抱些枕席过来,酒水也要管够,不可怠慢了——牛羊肉吃多了,对肠胃不好,多送来瓜果来,但有大小解也请魏相在宴厅之中委屈一二,”
韩圭见众人再无纷扰,吩咐宴厅之中看守的都将,说道,
“使君都明确下令了,今夜这宴厅之中都是贵客,跨出宴厅者则是仇寇,你们行事也无需太过拘泥了……”
韩圭吩咐了一声,就径直走出宴厅。
魏楚钧很快就通过门窗看到除一批铁拒马拉入院中封挡进出通道外,还多了一批弓弩手在院子外团团围住,心知今夜他们是不可能脱身了。
而拖到明天清晨,他们即便能脱身,也再无计可施了。
因为赤扈人真要挫败靖胜军的这次奔袭,之后大军再度渡淮南下将有极大机会全歼大越在江淮之间的全部兵马,又怎么可能单独对他们手下留情?
他唯一能期待的,就是靖胜军奔袭赤扈殿后兵马时两败俱伤,这也是最有利于绍隆帝、最有利于潜邸系的局面。
他甚至更应该期待这一局面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