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江虏兵放弃对建邺城外围的封锁之后,牛首山与京中的联络更为顺畅,早就从王番那里得知殿议的具体内容;韩圭原先的建议不应就是,徐怀却不想完全没有脾气。
这才安排徐惮站出来,见识不对就直接打断周鹤、晋庄臣二人话头,甚至不想叫他们说出这是绍隆帝的意思。
徐怀转头看着香案上所摆的封赏之物,包括他受封安定郡公的官袍、绶带等物都在其间,另有宝玉珍珠若干,沉吟片晌后跟韩圭说道:“你替我拟一封奏表,便说我无功不应受?,午后着人将这些封赏都送还京中!”
“会不会太qiáng硬了一些?”韩圭有些意外的问道。
他本意想着拖延一段时间,眼下只是咬死不出兵,迫使朝廷做出更大的让步,没想到徐怀这时竟然要将封赏直接退还京中。
韩圭随前锋兵马抵达铜官山后,他没有离开铜陵县,而是直接赶到牛首山与徐怀会合——虽说他到铜官山没能见到刘师望,但很显然再拖延一段时间,对他们是有利的,不觉得有必要现在就太过qiáng硬。
徐怀眼眸凝视大帐外的湛蓝苍穹,示意韩圭照办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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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鹤、晋庄臣无功返回京中,很多人都不觉得意外,但都以为徐怀会借故拖延,却万万没有想到紧随其后,徐怀竟然将封赏都退了回来,以此表达对京中迫使其对秦淮河口敌营出兵的不满,甚至可以说是愤慨。
刚刚因为虏兵大规模收缩封锁建邺的人马而松一口气的朝堂诸臣,这一刻又禁不住莫名担忧起来。
汪伯潜、杨茂彦也是闻讯第一时间赶往宫中,走到垂拱殿前,看到站在廊前的诸多宫侍个个如履薄冰的样子,心知绍隆帝应该发了不小的脾气。
“这竖子是为何意,难不成真想当曹cào,真以为朕是那软弱可欺的汉献帝不成?”看到汪伯潜、杨茂彦二人走入殿中,绍隆帝怒气冲冲的质问道,“亦或宿卫禁军真就那么不堪,叫朕受那竖子欺侮?”
“陛下息怒,此时千万不能乱了分寸啊,”杨茂彦跪于殿下,劝谏道,“朱沆归京第一件事就是力谏陛下遣宿卫禁军出战,而徐怀又如此猖獗狂妄,二人里外为计,无非是激怒陛下遣宿卫禁军出城一战。倘若宿卫禁军出城作战,稍有闪失,陛下还有什么倚恃,往后岂非事事更都要受徐怀的摆布?陛下千万不能小不忍而乱大谋啊!”
“忍忍忍,你们但凡有点出息,朕何须如此受这竖子欺侮?”绍隆帝怒气难遏的说道,“早知道如此,朕应该留顾藩在京中辅政!”
“是臣等无能,是臣等无能,请陛下责罚!”汪伯潜也惶然跪于殿下谢罪。
过了好一会儿,绍隆帝才qiáng摁住内心的怒火,压着声音说道:“你们都平身吧,跪着也不能解决问题,你们先说说这事要怎么办吧!”
“我刚去见过周鹤,听说是晋庄臣抵达牛首山后刚起了话头,就被徐怀帐下武将怒斥,这才不散而欢,晋庄臣也没有提这是陛下的意思,”杨茂彦不确定的问道,“陛下或许先暂且委屈一下晋庄臣,下旨斥之?”
韩时良、葛钰被围寿春,葛伯奕在荆南已无兵可tiáo,徐怀现在召集义军驻于京畿之侧,京襄援师主力更会一步步往建邺集结,他们手里实在没有多少筹码,只能劝绍隆帝不要激化矛盾,以免令事态一发不可收拾。
出兵进攻秦淮河口敌营之事,目前还仅仅是晋庄臣试探性提起,他们觉得绍隆帝此时下旨,将一切都归罪为晋庄臣擅自作为,或能稳住势态,哄骗京襄先解寿春之围再说其他。
见杨茂彦竟然出这个的馊主意,竟然要他这边忍气吞声,主动给京襄台阶下,绍隆帝只觉得xiōng口闷着一团火,却怎么都吐不出来。
过了许久,绍隆帝才无奈的挥挥手,示意一旁的魏楚钧拟旨斥责晋庄成妄议国是以扰大臣之过。
虽说绍隆帝下旨斥责礼部侍郎晋庄成,是想努力给君臣不和蒙上一层遮羞布,但京中群臣,特别参与过之前殿议的朝臣,心里都清楚是怎么回事。
这则消息也很快通过内线,秘密传入赤扈人在秦淮河口的大营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