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柳庄子弟看到枪术精湛,素为王孔、郑寿等人推重的卢雄,竟然也是不敌贼将,不得不在赵横等人的护持下,狼狈逃回庄子,一时间面面相觑,眼中惊惧之色犹盛。
探明贼军虚实后,卢雄狼狈逃回寨子,羞愧难当之余,更感护送王萱脱身的机会渺茫,内心深感无力。
他个人身死事小,但双柳庄被贼军攻破,他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王禀?
“……”看着卢雄登上寨墙,王萱不叫他开口,眼神坚定说道,“我不会令父祖蒙羞,喋血寨墙之上,乃是我王萱最好归宿!”又看向左右满是惊惶的庄中子弟,振声说道,“不愿与贼人搏命者,权且离去,王萱不会有何怨恨,待贼人攻入庄中后,你们且找贼人乞命便是!”
双柳庄子弟再是文弱胆怯,此时又怎有脸弃王萱而去,一齐叫道:“但与贼人搏命!”
赵横取来一张软弓递给卢雄。
卢雄生气将赵横推开,沉声道:“拿硬弓来!”
贼军势众,又蓄谋已久,卢雄已无力考虑太多,此时哪里还会顾及气力消耗,无非想着在力竭战死之前,多射杀几个贼卒而已。
卢雄持柘木步弓而立,赵横等人身手不弱,数十庄中子弟聚拥王萱左右,誓与贼军死战,但奈何经历过沙场血战的老卒太少,唯一叫人欣慰的,或许就是没有在气势汹汹杀来的贼军面前一哄而散。
贼军有备而来,即便有蒋昂这样的勇将率领,但看到庄中有卢雄这样的老将坐镇,也不敢疏散大意。一方面召集更多的贼军过来,一方面闯入居于垸庄外的人家,拆下门板充当大盾,将竹木捆缚成简陋的云梯,步步为营往双柳庄高耸寨墙进逼过来。
除了北面、东面两座拱桥外,贼军还从外围调来十数艘舟船,横在沟渠之中,形成更多直接进逼寨墙下的通道,同时先拿弓弩跟寨墙之上的庄丁对射。
双柳庄子弟再有与贼军拼死一搏的醒悟,但平时里蔑视骑射拳脚武技,秋操冬训也都惫懒糊弄,此时与数年洗掠州县、与官兵多次激烈战斗的老练贼卒相比,差距顿时间就体现出来。
除了卢雄等人外,双柳庄子弟所持皆是软梢弓,但即便如此,能开满弦者也少之又少。
初时勇气可嘉,却又鲁莽,站在垛口与贼人对射,不知避让,被射杀四五人后,余者又躲在女墙后不敢露头,只是胡乱放箭,压根就威胁不了贼军。
要不是有卢雄等人令贼军稍有忌惮,不敢直接附墙强攻,谁不敢拍着胸脯说,双柳庄能坚持一炷香不被攻破。
看着越来越多的贼军有序逼近寨墙下,后方还有贼军扛着简易云梯奔来,卢雄内心禁不住涌起一阵阵绝望。
“卢爷,那边似有人马来援!”
卢雄到这年纪,眼神也不如赵横等人锐利,又高度集中注意力盯住木桥左右的贼卒,寻找开弓射箭的机会,他经赵横提醒,才发现有一小队人马,从汉川城方向驰来。
“定是尹县令得知萱儿在此,令人来援!”王文冲抬头张望过去,猜测来人乃是汉川县令尹尧志遣来援,却颇为意兴阑珊。
汉川城距离双柳庄仅二十余里,定睛看去,王文冲也能勉强辨认十四五里外的小队援兵仅有五六十众,正沿汉川城与双柳庄之间的大道赶来。
“这点人手,能派上什么用场?尹尧志定是做做样子,以免难对王萱父亲交待!”当即就有人忍不住抱怨道。
王文冲沮丧的挥挥手,叫身边人莫要抱怨。
淮南战事业已结束,但江淮荆湖等地都已进入汛季,淮阳山以东、以南沿江地区受洪水浸害严重,荆湖北路增援淮南的兵马暂时还未返归。
此时整个鄂州府守军有限,府城也只有两三千守军。
贼军暴起突袭,汉川城都来不及是征召乡兵助守,城中仅有三四百刀弓手备防盗寇——这点人手守住汉川城的希望都极渺茫,王文冲是很沮丧,但他又能指望尹尧志派多少兵马来援?
尹尧志能派五六十人马出城,就已经够对得起他们了。
不过,五六十人马也确实太少得可怜了,不要说杀穿贼军,进入双柳庄助守了,想在外围牵制敌军,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贼军比他们更早注意到这支人马沿大道杀过来,却有数百贼众往大道的另一端意图拦截,很难想象增援过来的人马,能讨到什么好的下场,或许增援仅仅是表一下姿态,与贼军接触一番后就会往汉川城撤去?
“卢爷爷,可有什么办法令汉川、江夏等城兵马,莫要来援?”王萱看向卢雄问道,“贼军所谋甚密,或许不单为双柳庄、汉川城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