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水沿岸大部分平原地区,名义上都隶属于楚山,也有着数以百万亩的肥沃良田,但楚山目前只能任其荒芜,更多是组织军民,对临近大复山、金顶山以及灯台架山的坡岭区进行屯垦。
因此,就现阶段而言,易为敌骑渗透袭扰的汝州盆地对楚山没有太大的吸引力,但两侧广袤的伏牛山、箕山山地,价值则更大。
当然,前提则是楚山军在汝州城以西,以庇山为核心建立稳固的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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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芝随同其父朱沆返回建邺复旨,旬日之后他又单独携带新的圣旨赶来汝州。
大半个月,朱芝都在马背上渡过,令粗习武技、自诩骑术过人的他,人到庇山,叫侍卫搀扶下马来,连脚都站不直溜,大腿已被马鞍磨得血肉模糊,鲜血从袄裤渗出。
“什么,要调左骁胜军前往襄阳休整?”杨祁业听朱芝宣读过圣旨,一时间怔站当场,费解的朝徐怀看去。
“陛下与诸相这是怎么意思,难不成楚山军任劳任恕,就要承担一切?”从舞阳赶来汝州,协助徐怀处理汝州军务的徐武江,以及王举、王宪、唐盘、史琥等统兵将领,这一刻也都是极其不解,甚至都感到非常的气愤。
不要说楚山诸将了,杨祁业及杨耀宗等左骁胜军诸将以及汝州官吏,旬日来也都以为徐怀节制蔡汝两州、左右天雄军及左骁胜军,抵御京西、河洛之敌,是理所当然之事。
杨祁业子承父位,接任左骁胜军统制,没有出乎众人的意料,但众人万万没有想到,朝廷并没有令左骁胜军留在汝州接受徐怀节制的意思,反而将其调往襄阳休整,归由襄阳留守文横岳统领。
左骁胜军虽然在之前诸战中受到重创,但强军的底子还在,并没有被打垮掉。
大批老卒以及精锐武吏经历血与火的考验,斗志越发昂扬,只要及时补充新卒进去,再经过一定时间的休整、操练,恢复到汝阳失陷之前的战斗力,只是时间问题。
左骁胜军倘若留在汝州,在经过充分的补充、休整之后,楚山将直接掌握四万五千余精锐战力,再加上操练有素的地方兵马,对抗京西、河洛之敌,勉强还是能承受得住的。
现在朝廷要将左骁胜军调到襄阳休整,楚山所直接掌控的精锐战力,顿时间缺掉一大块,这时候再想独力去扛京西、河洛之敌施加的压力,难度之大,就可想而知了。
徐武江、王举、周景、王宪、唐盘、史琥、乌敕海等将,第一念头就是想着朝廷并不想将左骁胜军置于楚山的掌控之中,有意限制楚山实力膨胀得太厉害,才会在如此严峻的形势下,执意要将左骁胜军调走?
徐怀一时间脸色也是阴晴不定,沉默端详手里的圣旨。
“……”看到王宪、唐盘等将都有些沉不住气,史轸问朱芝,“除陛下手谕外,胡公与朱沆相公,可有什么话捎来?”
“只有陛下手谕。”朱芝只是负责传旨,他自己对建继帝竟然决意调左骁胜军前往襄阳休整,也感到非常的费解,但他也不清楚建继帝召集诸相廷议,是如何作出这样的决策的。
“陛下如此安排,或许是迫不得已,我们当体谅陛下的难处……”史轸朝徐怀说道。
“史先生是说唯有左骁胜军南下襄阳,郑怀忠才会奉旨统兵前往淮南参战?”徐怀眉头微扬,问道。
韩圭也赞同史轸的猜测,说道:“陛下是不是如此想,我们只能猜测,毕竟这种事不能落诸笔端的!”
徐怀闭眼想了片晌,睁开眼,看向杨祁业说道:“陛下运筹于建邺,我们即便一时难以理解,也当奉旨行事……”
有时候事情可能比想象中还要简单。
楚山此时是可以“将在外、君令有所不授”,拒绝朝廷将左骁胜军调往襄阳休整,但随之而来,郑怀忠必然也会找寻种种借口,拒绝紧急出兵淮南参战。
朝廷将左骁胜军调到襄阳休整,这一步极其非常的微妙:
一方面这可以说是限制楚山实力扩张太快,可以说淮上及汝州在朝廷整个防御布局上的地位进一步下降。
这应该是周鹤、高纯年以及顾藩等人所极力推动的事,建继帝需要向他们做一些妥协。
另一方面左骁胜军调往襄阳,实际上是将郑怀忠所坐镇、驻守的南阳,放到左骁胜军与楚山军南北夹峙的微妙形势之中。
倘若朝廷在淮南战场上遭受重挫,不能成功解寿春之围,肯定是没有能力去动郑怀忠的,甚至还要加倍笼络,但倘若朝廷在淮南战场侥幸获胜,郑怀忠就需要认真的想一想,朝廷到时候要追究他抗旨不遵、拒绝出兵的罪名,他还有多少挣扎的余地。
这或许是建继帝得知杨麟死讯之后,悲痛与震怒之下,展露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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