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多的时间,虽说淮上以及整个南朝的局势并没有得到好转,甚至还将因为郑家撤出河洛,变得越发严峻,但韩路荣内心深处的一些想法,却在悄然发生改变。
说到底,他以往虽说觉得徐怀骁勇善战、善用奇谋、楚山军乃天下罕见的能战精锐,但他之前的认知还是停留在表面。
在过去一年时间里,他才真正看到、接触到楚山军骁勇善战的背后,根源在是什么,他内心深处便认识到徐怀至少不比萧帅稍差,也看到坚守楚山的希望所在。
“未来楚山之前,只知楚山兵马骁勇善战,来楚山之后,才知道,原来可以如此作战!”韩路荣感慨道。
“这便是我时时翻看这些图函屡有所得的缘故啊,”陈子箫站起来笑道,“徐怀真是将作战提高到我们已经不能匹敌的层次了!陪我出去走走,透透气!”
韩氏就剩这么点族人,韩路荣是年轻一代里的佼佼者,陈子箫也希望韩路荣有朝一日能堪大任。
“咦,北岸有什么事情发生?”陈子箫走出营帐,看到渡桥方向有人走动,疑惑的问道。
为防止意外以及渗透进来的敌间破坏,浮桥在入夜后,会关闭两侧的桥头渡口,只有传达紧要军情才许通行。
桥渡外侧用栅墙隔离,当道有进出的门户,有小队将卒值守。
在篝火及皎洁月色的照耀下,陈子箫他们在南岸,也能勉强看到北岸桥渡的情形。
陈子箫这时候看到有数骑通过北岸桥渡值守将卒的盘查,正牵马通过渡桥,不知道有什么紧急事情发生,需要这时候赶来南岸。
很快周景带着三名斥候进入小雀岗营寨,来到陈子箫面前。
“过去两天,有上千骑兵分散进入黑石沟,乃蕃兵所扮?”
听到这个消息,陈子箫也是蓦然一惊,即刻着人快马驰往舞阳、召陵、叶县等地,将消息通传殷鹏、苏老常、史轸、郭君判、徐武坤等人。
叶县路途较远,幸好史轸其时就在舞阳,与殷鹏等驻守舞阳诸将赶到小雀岗,与从召陵残城赶来的郭君判、唐天德等人会合,在天亮之前于小雀岗齐聚一堂,为黑石沟方向最新的情报震惊不已。
“有黄羊寨前车之鉴在前,岳海楼的反应,比我们想象中还要激烈啊!”史轸听闻最新的军情,禁不住感慨道。
郭君判问道:“看岳老狗这架势,是要暗中集中精锐强袭过来,一举将我们从北岸驱逐出去啊!不过,岳海楼的裤裆就没有多少货,我们也暗中集结精锐,给其来个迎头痛击?”
陈子箫虽是前军主将,但眼下的情势,已不是目前于小雀岗集结仅三千余人马所能解决的。
徐怀不在期间,主要军政之事由西翼诸将吏商榷决定,但核心还是史轸。
陈子箫朝史轸看去,却不知道他对郭君判的建议有何想法。
史轸摇了摇头,说道:“我们还是要尽量避免过早将敌军主力吸引过来!”
他们准备妥当,在北岸击退一波敌军强袭不难,甚至还能叫岳海楼偷鸡不成蚀把米,但整件事不是击退敌军一次进攻就可以的。
他们最初的计划,就是尽可能控制前期作战的规模,尽可能避免将荥阳、虎牢的敌军过早的吸引到南面来。
他们在舞阳、叶县、召陵,暗藏的精锐兵马,是完全无惧岳海楼其部强袭,甚至还有极大的把握,重创强袭过来的敌军。
不过,过早将荥阳、虎牢等地的敌军主力吸引过来,双方在北岸进行激烈而残酷的会战,还会有余裕从容不迫的组织人手破山开渠吧?
再说了,他们暗中集结精锐到北岸,能一定瞒得过岳海楼的视野?
会不会第一战就形成双方投入上万将卒进行会战的规模?
而徐怀亲率侍卫亲兵深入敌境,目的不就是干扰赤扈人的视线,避免在滍水两岸过早形成会战,以便小雀岗有更充裕的时间组织青壮劳力破山开渠吗?
他们甚至还要考虑,一旦过早形成会战契机,也必然会极大影响到敌军在整个河淮地区的部署,这会给潜入敌境的人马带来更多难以预测的变数!
众人都朝陈子箫看过去。
倘若他们假装一切不知,暗藏别处的预备兵马都按兵不动,那就要陈子箫在小雀岗两岸承受住全部的压力。
这其中的压力之大,绝非说说而已的。
陈子箫作为前军主将,可以拒绝承受他所能承担的军事压力。
“那就按兵不动!”陈子箫坚决的说道,“节帅都已料定岳海楼难缠,不惜以身犯险,去突袭汴袭,第六厢将卒还不至于连这点硬仗都不敢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