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怀对郑怀忠、赵范乃至郑怀忠之子郑聪都没有什么好印象,但不妨碍他主张襄阳紧接下来要实施的战略,重点应放在洛阳。
关于这一点,胡楷等人在襄阳也有同样的预判。
景王在襄阳登基之后,赤扈人怎么可能会坐看襄阳重新成为凝聚大越半壁江山的中枢之地?
然而赤扈人欲对襄阳用兵,洛阳是必须要先进行剪除的侧翼;优先程度要远在寿春、徐州之上。
这事实上也是景王在襄阳即位登基的同时需要深入思考、权衡的核心问题。
以往各家进呈军策,都是书信往来,现在难得徐怀、刘献以及代表河洛的赵范、郑聪都在襄阳,景王当即着人将堪舆图铺在长案上,讨论既定的攻守之策到底还有什么漏洞需要弥补。
在景王赵湍看来,这件事要比他在襄阳即位继统更为重要。
即将从都行营司改建的御营使司乃是诸军统领机构,攻守之策的拟定以及兵马部署及调动,才是枢密院的职责。
徐怀作为天雄军统制,隶属于御营使司,但他作为楚山行营兵马都总管,全权主持楚山守御,与作为荆湖北路经略安抚使的刘献,以及代表郑怀忠而来的郑聪、赵范,当然有资格参与枢密院攻守军略的决策,甚至话语权要比王番、朱由贵等人都要重。
而即将组建的中书门下省作为朝堂之中枢,权柄主要集中于政事。
倘若严格依照律制,除了周鹤作为右相兼御营使以及兼领兵部侍郎的顾蕃二人外,中书门下省的其他大臣反倒无权参与具体的军策讨论。
当然了,景王在襄阳即位,诸事疲敝、百废待兴,很多事都不会加以严格限制。
洛阳居天下之中,北濒黄河,东临嵩山、西面、西南以及南面、东南乃是巍峨的秦岭、伏牛岭;而流经洛阳北部的黄河,两岸也是受中条山、王屋山以及邙山等险峻山岭夹峙,内部又有伊洛河谷盆地作为纵深腹地,在地形上有易守难守的极大优势。
赤扈人想要强攻洛阳,主要有四个通道,一是西出潼关,经函谷关入洛;一是自平陆,经茅津渡南渡黄河入洛,一是东出虎牢,从嵩山北麓经巩县偃师入洛;一是从嵩山、伏牛山之间、位于汝水上游的谷地入洛。
东汉末年,黄义起义爆发,京师洛阳震动,汉灵帝以何进为将军,在洛阳设八关拱卫京师,史称八关都邑,便主要在这四个方向上。
潼关、函谷关位于洛阳、陕西之间,陕西不失,而潼函无忧,而位于洛阳东南、曾设广成关的嵩山、伏牛山谷地,大部分地区都隶属于汝州,与左右骁胜军驻守的舞阳、上蔡互为犄角,短时间也不畏赤扈人会直接派溃大股虏兵过来强攻。
赤扈人倘若下一步想夺下洛阳,出兵方向只可能是两个:一是强攻平陆,从茅津渡南渡黄河,进入洛阳,一是强攻虎牢关,从嵩山北麓一路攻打巩县、偃师、孟津,进入洛阳。
赤扈人第一次南侵时,郑怀忠作为陕西诸路行营兵马副总管、秦凤路经略安抚使率秦凤路本部兵马,与陕西另四路援军,在兵马都总管苗彦雄的统领下东进勤王。
赤扈人第一次南侵撤兵北还,西军援师一部兵马重新撤回到潼关以西,在延鄜路经略安抚使高峻阳的统领下,计划从河津等地渡过黄河,沿汾水北上接援太原;主要兵马则由郑怀忠率领,经孟州渡河北上,收复泽州等地。
而当时苗彦雄仅率少量兵马进入汴梁,出任枢密副使,接掌京畿守卫之事。
汴梁陷落,苗彦雄也沦为阶下之囚。
苗彦雄比王戚庸、李汲之流强的地方,就是还存有气节,徐怀迄今未听到他降虏的消息,这次应该是与天宣帝及宗室子弟一道被押解北上了吧?
赤扈人再次南侵时,郑怀忠就率部从泽州、绛州,往蒲州南部境内南撤,所部主力没有什么损失。
在景王南下襄阳后,郑怀忠接管河洛防务,征募健锐扩编左右神武军六万余众人;此时洛阳地方还编有两万洛阳府军,一并受郑怀忠辖领。
虏兵主力进入蒲州,郑怀忠坐镇洛阳不敢轻离,而郑怀忠之子、出任左神武军统制的郑聪与赵范这次到襄阳来劝进,他们对河洛兵马据险地守御平陆、虎牢、巩县、偃师,拒虏兵以洛阳之外,还是相当有信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