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徐怀觉得这仍然不够,至少匠术的传承与发展,不应该局限于师徒、父子之间,因此坚持要在州学新置匠师斋舍,除了系统性的培养培养匠师人才外,他更希望楚山目前在营造、兵甲战械铸制等方面遇到难题,能有一个讨论研究的平台,不像以往纯粹依赖匠师独自琢磨、积累。
丁崇这样的人物,精于算学、历法以及天文绘测,看上去对楚山此时正如火如涂发展的兵甲军械铸制,没有什么直接的帮助,但他所擅长的,却恰恰是这一切的基础。
此次南下的匠师,还是有一二人想着拖家携口前去襄阳落脚,徐怀也不加阻拦。
丁崇虽说对局势没有那么深远的认识,性情也多少有些优柔寡断,但还是有些书生意气,这次是决定留在楚山。
周桥之前置巡检司,仅仅是在镇埠外围修建一道周六里许的夯土城墙。
徐怀此时将行辕、州院都置于周桥,楚山军主力也要驻扎于些备战,之前仅六七百步纵深的小城,肯定是远远不够用的。
此时之所以名叫周桥,乃是鹿野溪发源于金牛岭深处,从其西北麓流入淮河,前朝时当地的周氏家族修筑石桥,横跨鹿野溪之上——周氏家族早已人丁散秩,但石桥迄今仍完好无损。
鹿野溪下游河谷,西岸最为开阔,周桥城也是踞西岸而建,现在要在东岸紧挨着金牛岭陡峭及淮水南岸建造一座更加易守难攻的城寨,作为行辕、州院及驻营所用。
当然,同时还要在淮河的对岸修筑一座三四里周长的小城,修造码头,南北两岸要通渡船,等有条件后甚至还要建造浮桥,这边才能算形成完整的防御体系。
而现在周桥这边除了挤出些地方,置办武士斋舍,确保徐怀也能直接领导对基层将吏的培养外,其他州学部分都要放到信阳城去。
中午简单布置一顿酒宴,苏老常、喻承珍就陪同丁崇先去信阳,徐武江、徐武碛、周景等人也各自忙碌去,徐怀还要亲自前往鹿野溪东岸视看新城选址,特地携柳琼儿一起乘马出城,经过石桥,来到鹿野溪东岸。
此时春光已然明媚起来,山水青绿,各色花草争艳,微风吹来,暖意融融。
徐怀他们立身之地,乃是一座石崖前的淮水河滩。
淮水过周桥之后,算是流入桐柏山,河道开阔起来,水面翻涌着漱漱白浪,也是极为清澈,数叶鱼舟横在水上,一派悠然自得。
从确山、真阳以及新蔡、上蔡等城南下的官道,是从金牛岭东麓的师溪河口渡过淮河,往罗山、信阳等城而去。
所以周桥附近,并没有多少难民涌入,看上去也并没有受到战事太严重的影响。
“这样的悠然自得,不知道还能享受多久?”柳琼儿坐在马鞍上,看着淮水之上的渔舟,禁不住感慨道。
“总比鲁王仓促南下,要好多了!”徐怀伸了伸懒腰,笑着说道。
他脑海里曾经所闪现的画面,鲁王赵观当时也极可能是前往襄阳登基称帝,想着以襄阳为根基,依托东南财赋,联络河陕残军以抵抗赤扈人。
从战略上来说,这可以说相当正确的选择。
现在景王前往襄阳开衙设府,为登基作最后的准备,在战略上选择上看似没有太大的区别,但形势绝对要比这段未曾发生、或者说已经偏离的历史轨迹,要好得多,叫人乐观得多。
倘若历史没有发生改变,鲁王即便能到襄阳顺利登基称帝,即便暂时不用面对赤扈人的主力,获得数月乃至一年之久的喘息之机,但如此仓促的情形之下,鲁王一系也不可能在荆襄、江淮构建一条完整的防线。
最好的局面,就是淮南、荆襄等地尽失,短时间内还能勉强守住长江一线;而淮南、荆襄之地失守,河洛、陕西也将陷为孤地,失守都是早晚的事情。
而眼下,他们能获得数月喘息机会,左右宣武军、左右骁胜军以及宣威军能顺利完整扩编,就能沿淮河构筑一条相对完整的防线,同时还能策应到河洛、陕西的防御。
柳琼儿、史轸他们忧心重重,是他们没有看到更恶劣、更令人绝望的局面,徐怀的心境却要放松许多,而这一切可以说是他一手扭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