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衣甲服色,这些兵卒多半乃是刘衍、陈渊二人的亲兵扈卫,还有一部分是沿途收拢过来、尚有一战之力的逃兵,经过快一天一夜的逃亡,这些人还能保持阵容整饬,可以说是百战精锐。
当然,再精锐也有限度,两队虏骑倘若不计伤亡,以双倍兵力绝对有能力将刘衍、陈渊这队残兵强吃下来。
不过,领头的虏将真要这么蛮干,回去不被骂个狗血淋头,夜里喝醉酒也多半被部下套羊皮袋打闷棍。
两支百人骑分作六队,从前后左右裹住刘衍他们,有机会就冲上前攒射一通,没机会就紧紧缀着,同时也驱逐其他溃卒接近。
这种情况下,刘衍、陈渊他们西逃的速度,比蜗牛快不了多少,可能再走上一天一夜就未必能进入金城境内,而等候到精疲力竭之时,虏骑就能轻而易举的将他们歼灭。
“刘世中可能已经战死或被俘了……”王举蹙着眉头说道。
刘衍作为刘世中之子,乃是骁胜军有数知兵能战的悍将,统领的又是骁胜军唯一一支骑兵,他们趁夜往南突围时,蔡元攸、郭仲熊或许会与他们分开走,但刘衍必然会亲领骑兵护卫刘世中左右。
刘衍此时竟然出现在怀仁以西,与陈渊两人身边百余甲卒,也仅有十数匹马,可见他们都与主力部队打散了。
刘世中自然是更凶多吉少。
“你与牛二立即回去,将溃兵聚拢起来作为诱饵部署在溪沟北侧,我们的人马沿这道土沟、树林埋伏!”徐怀蹲在枯萎的草丛里,跟徐心庵、燕小乙说道,让他们回去迅速调整伏击之事,“我与七叔、王宪他们,尽可能给你们争取半个时辰,骑兵不要多,最多一百人骑兵埋伏,其他人都下马而战!”
徐怀暂时还不想将三百骑兵都暴露出来,这时候多消灭少消灭一两百名虏骑,压根就没有什么意义。
再说真要将两百名虏骑引入埋伏圈硬吃下去,不考虑外围敌骑闻讯过来增援,他们的伤亡能少了?
“刘氏与我王家乃是血仇,刘衍也不是什么好种,要是顺带援手一把却也罢了,何必冒险将虏骑主力都吸引过来!”王宪有些不情愿的说道。
刘氏虽然没有直接参与矫诏事变,但矫诏事变后不久,刘世中之兄刘世道就在泾州陷害王举下狱,显然那时已与蔡铤互通声气;在蔡铤执掌西军(泾原诸路兵马都总管)乃至回到中枢升授枢密使,推动联兵伐燕,以刘世中为首的刘氏都是坚守的支持者。
要不然伐燕军也不可能轮到刘世中两度出任都统制。
“国恨家仇,哪个在先哪个在后,你哪根脑筋犯浑搞不清楚了?”王举训斥道。
“即便清算国恨,联兵伐燕也是他们刘氏鼓动最来劲,他刘家满门抄斩也难赎其罪!”王宪恨气说道。
王氏被迫隐姓埋名迁居他地之初,王宪当时也差不多开始记事,他对最初的艰辛还是记忆深刻的,也从小就隐约知道王氏受人迫害。
相比较而言,他比徐怀对这段家仇更为记忆深刻。
“此时救刘衍,日后很可能证明此举是自找麻烦,但此时溃兵里能有一支仍具有战斗力的兵马,据守晋公山南麓,无论是对抗赤扈人的追杀,还是聚拢更多的溃兵、安定人心,都太重要了,”徐怀简略的跟王宪解释道,“而待赤扈兵马杀到汴京城下,朝廷传诏天下勤王,江淮、江南的禁厢军规模小不说,战斗力也绝不容期待,目前唯一值得期待的也仅有西军而已。刘衍、陈渊二将,还算知军敢战,他们也与赤扈人接触过,他们逃回去后,等到朝廷传诏从泾源、环庆、鄜延、熙河、凤翔五路征召勤王兵马,刘、陈二人所能发挥的作用,可能比一万精锐都要强!你要是不能接受,你与心庵他们回去传信,我与你爹以及燕小乙他们去骚扰敌骑也足够了……”
“我只是看不惯刘家人,却非怯战——”王宪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