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面而来的是雪后特有的寒气,但是陈玉成的心情却仿佛象火灼过一般,心头都带着灼伤的感觉。
与许多捻首一样,他打出红旗,加入虹军的队形之中,是被他的宗族、部下与朋友们架起来的,虽然他个人还能保持着对洪秀成的一点忠诚,但是这些部下却不愿意再追随洪秀全,更不愿意在这个冰天雪地的淮河继续呆下云。
因此他被强行架了起来,只是这也是陈玉成的本意,太平天国到了这个时候,谁还能对洪秀全这位天王保持的全部忠臣,有位学人研究后期太平天国史,说了一句很有意思的话,说天国后期洪秀全的“纯臣”也只有洪仁玕一人。
可是这个时侯的干王还滞留香港,不曾到天京报到--事实上永远不可能来到天京,而天国再也不找不出第二位象洪仁玕这样对洪氏一族保持忠诚度的纯臣,严格来说,他们对于反清反满的大业,对于太平天国还保持着忠诚,但是对于洪氏一族,对于所谓的拜上帝教却失去了希望。
因此他身边的陈得才说道:“英王,现在与杜金蝉联手,一举会合皖北英杰,会攻开封,到时候方显得出英王的英伟!”
陈玉成本人对洪秀全愿意保持效忠,可是他这些部下却是三心二意,历史上的陈玉成既有忠于天国到最后一刻的忠贞者,也有率十几万人集体投降清军的变节者,这里面广西老弟兄的比重还特别多。
现在在柳畅公开招纳天国旧部的情况下。他们自然愿意易帜,只是陈玉成终究是那个曾经在天平天国旗下厮杀过无数回的少年:“还有,让天王快点走……”
“天王可以走。但是队伍得给我们留下来!”说这话的是赖文光,他是陈玉成的爱将:“至少要留下一半!”
现在陈玉成易帜,太平天国甚至连旗帜都保存不下来。因此他毫不顾忌地说道:“咱们北进,需要足够的实力!”
陈玉成沉吟了好一会,才最终答应下来:“这件事,不要打着我的旗号,我们与天王君臣一场,总得留点分寸!”
事实上,他现在借着支援杜金蝉的名义易帜,同样要是在面子过得去。只是他也知道,这是最后一次对天王留情,等正式更改旗号,他们绝不可能象现在这样对太平天国有什么情面。
这将是对天国最后的一击……陈玉成部的易帜,可以说是捻军与太平天国历史最沉重的一击,仅仅用了半刻钟,整个雉河集就换上红旗。接下去却是遍及整个皖北的自相厮杀。
从这一刻开始,捻子不再是一个统一的整体,他们已经因为不同选择形成了强硬派和温和派,也就是所谓的“大王派”和“娘娘派”,很快不同的捻军因为个人理想的不同。加入了这一场大厮杀之中,甚至连那些想要保持中立的捻军,都加入这一场捻子对捻子的火并。
如同野草一般的捻子,就在这场厮杀付出无数血的代价,甚至发生屠灭村寨的事件,不同的大旗、小旗,不同的宗族发生火并已经是悲剧,更大的悲剧,同一个大旗,同一个小旗,甚至是同一个宗族,甚至同一个家庭,都因为立场的不同而举起了刀枪对砍。
这一场甚至把太平天国保存的一点实力都碾得粉碎,除了天王洪秀全带着数百人逃窜之后,其余的太平军余部,除了韦俊所部之外,几乎就在响应陈玉成的易帜旗号,而他们易帜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枪口对准着昔日的盟友--捻军。
更不要说在他们的背后还有冯思贤的第八师主力,这一场捻子历史最悲剧的一幕最后随着涡河上成排成排地枪决捻首而告一段落,这也代表着虹军基本控制了整个皖北。
因此咸丰八年的春天对于叶名琛这位越王来说,可以是特别寒冷,甚至冷到他不得大声咒骂的程度。
根据方方面面情报,虹军已经在过去这个冬天大大巩固了他们的优势,他们攻占了整个江苏与安徽,把他们在长江沿岸的地盘联成了一气,在过去太平天国最辉煌的时候,他们也不过占据了长江沿岸很小一块地盘而已。
而现在上至江苏,上至湖北宜昌,他们几乎占据了整个长江,甚至连两湖这两个对抗太平军最有力的省份,现在也几乎于全境沦陷的地境,现在湖北仍不在虹军手中的,只有二十余县而已,而湖南也只剩下了湘南大部而已,而且这两地都坚持不了多久,鲍超这支湘军已经先期撤回四川,而曾国藩也反复来信,要求退入广东。
这等于是红贼已经占据了七省的地盘,而且他们的先锋已经攻入了河南与山东省,在撤退之中损失掺重的梁王军差一点就被追击的红贼冲跨,干脆直接撤回了河北,现在河南与山东境内已经没有什么太有战斗力的清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