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府。
“红贼尽攻严州府衢州府,严州已告失陷了?”何桂清得到这么一个坏消息,先是一惊,然后又是一喜,他对着王有龄说道:“看来柳绝户还是知道轻重的,甚好甚好,本抚还能多作几日!”
王有龄也笑道:“这是湖南人的事,由湖南人自己去办吧!”
邓绍良与李元度都是湖南人,而布政使胡兴仁同样也是湖南人,前几日何桂清已经获得了一个消息,说是胡兴仁已经同李元度与邓绍良换了金兰谱,结成了桃源兄弟。
这对于何桂清来说不异于一场晴天惊雷!
这三个人,一个是随时准备接替自己的浙江布政使,一个是手握全省兵权的浙江提督,外加一个有道员名义又手握重兵的李元度,联起手来绝对能把何桂清赶下台。
因此何桂清对此简直是幸灾乐祸:“让他们好好打,我估计红贼纵然兵势再强,打下衢州之后也要休整几个月,只要僧王与胜保的兵马赶得快,大局就可以缓和下来!”
而浙江布政使胡兴仁则是焦头烂额,他捧着书信在书房里踱来踱去,怎么也不定不下心神。
他怎么也没想到,红贼居然不攻没有重兵把守的杭嘉,而是猛攻有着二十营湘军、湘勇镇守的衢州府,现在李元度与邓绍良写的血书已经送到了自己的手上,甚至还派来了哭秦庭的使者。
只是比使者来得更快的是张玉良的败军,他们在严州府死守了三日,终因红贼兵多将广,招架不住,突围而走。
本来胡兴仁还想杀鸡给猴看,只是看过了一眼张玉良之后,他就消了这份心。
现在张玉良是杀红了眼,自己一有个火星,随时就准备掀起无数风浪来,何况他又是客将,浙江没有处份的权利,只有向江南大营建议的权利而已。
“哎……难办,难办……”
按照情面上来说,自己是应当立即点齐仁字五营,杀奔衢州府而去,但是此去又是危机重重,他宦海沉浮几十载,从来没有一刻这么艰难过!
“老爷,若是两位世叔那边不方便的话,就不若不去了!”
说话的这是胡兴仁的自家婆娘,她身边还围着一群丫环,黄脸婆娘虽然年老色衰,说出来的话却很中听:“男人的事,妇道人家不懂,奴只知道老爷为难得很!如果不愿意去,就不去了!”
“是为难得很!”胡兴仁却是下了决心:“但我就是个湖南骡子,刚刚与邓、李两位世兄结为金兰,誓言生死与共,怎么可以抛下他们,我绝不有负两位世兄,拿鹿血来!”
一盆新鲜的鹿血已经拿了过来,精致的银管正放在一边,正等着这位布政使大人享用,只是现在胡兴仁却是拿起了银盆,大口大口地饮了下去,把小半盆的鹿血都饮得干干净净,只觉得气血翻腾,却是大声叫道:“痛快痛快,找张玉良见我!让仁字五营立即拔队,老爷我现在是用人之机!”
张玉良也是满肚子的火气,他现在是一败再败,这次好不容易在严州府翻回一点本,却不得不连伤员都抛下来,一路往杭州狂奔,现在连杭州府的孩子都知道他张玉良败军之将的威名。
可恨!可恨!他张玉良风云数十载,怎么沦落到这等地步,他只觉得满腔气血都不得发泄,即使是来拜见布政使大人都是如此:“下官张玉良见过藩台!”
“起来吧!”胡兴仁看了一眼张玉良,张玉良的眼窝陷得很深,整个人都显得憔悴无力,他不由叹了一口气,却是说道:“张参戎,我有意亲率仁字五营,南下衢州救援邓、李两位大人,你敢不敢与我同去!”
张玉良长长叹了一口气,没有回答胡兴仁的问题,胡兴仁却是训道:“难怪你甘于作败军之将吗?”
张玉良整个人被震动了,他大声骂道:“我与兰溪狗、柳绝户誓不两立,藩台,我随你去衢州!”
“好!果然是条好汉子!”胡兴仁大声叫道:“上鹿血!张参戎,此去九死一生,但是我敢说一句,你我身后自有英名在!”
两银盆的鹿血端了下来,张玉良与胡兴仁都是一饮而尽,这鹿血甚是生猛,张玉良饮得只觉得气血翻涌不已,却是将银盆往地上一砸:“痛快,痛快,好鹿血!这条命便卖给藩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