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宗周等人的到来,在朝鲜士人中造成了极大的轰动。
无数的朝鲜士子蜂拥而来,只为了瞻仰宗师一面。
斯是盛况,令人咋舌。
即便是刘宗周等人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朝鲜受到这般欢迎。
金尚宪、沈器远等人更是抛下了公事,围在这些儒学宗师旁边。
“我朝鲜士人求知若渴,还请念台先生、乾岳先生、钟元先生开坛讲学,教化番邦小民。”
如果是以往面对这种情况,刘宗周说不得要谦虚两句,可是这一次他是带着政治任务而来的。
“老夫于儒学之道偶有涉猎,不敢擅教于人。诸位贤达拳拳之情铭感五内,只希望互相切磋、共同进步。”
听到刘宗周等人答应了,朝鲜上下欣喜若狂,立刻开始准备起来。
中土大儒开坛讲学的消息散播开来,令所有的朝鲜士人都按捺不住,开始朝着讲学之地涌来。
短短半日的功夫,四周就围的水泄不通,粗粗打量起码超过了五万多人。
就连左梦庚都是第一次知道,朝鲜竟然有这么多的儒生。
众目睽睽之下,刘宗周三人登上了讲台,席地而坐。端庄肃然,古井无波,即便被数万人盯着也没有丝毫怯场。
开玩笑。
这三位不知道讲学过多少次了,比这还要宏大的场面更是多有见识。
而在朝鲜士人的眼中,大宗师不愧是大宗师。光是这份俨然的气度,就足以令人折服。
“朝鲜与中土虽然一衣带水,互为近邻,语言、文化更是有互通之处。然个中玄妙,老夫雾里看花,多有不明之处。今日与诸位贤达同聚,不如畅所欲言可好?”
刘宗周把话说得很清楚。
虽然朝鲜的文化体系和中原是一样的,可到底国情不同、民俗不同,传播开来后肯定会有所差异。
他初来乍到,也不知道这边的学术发展到什么程度。因此不敢贸然开口,希望朝鲜的文人能够展露一手,好让他们有的放矢。
数万人鸦雀无声。
尽管有一些在跃跃欲试,但最终也不敢贸然出头。
虽然谁都想出名,想要在大宗师面前博个头彩。可是自忖学问浅薄,就怕博彩不成,反而丢了大人。
眼见场面寂静,金尚宪决定为朝鲜士人挽回颜面。
他拱拱手,朗声发言,话题颇为尖刻。
“念台先生,士农工商自古有别。各司其职,则天下安矣,岂非至理?”
这话一说出来,场面便轰然一片。
有许多朝鲜士人纷纷赞同,同时渴求的看向刘宗周等人,希望能够得到解答。
显然这个问题不是平白无故提出来的。
自从夏国来到这边后,先进的政治制度对朝鲜人产生了极大的冲击。
当看到商人能够与士人等其他阶层平起平坐,武夫也并驾于文臣之时,朝鲜人的价值观必然会出现裂痕。
这与他们从前所学的思想,是完全背道而驰的。
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将会变成大麻烦。
而这样的问题,在刘宗周这里显然已经不足为虑了。
他呵呵一笑,开始演讲。
“士农工商之言,始出于《管子》。其文曰:市农工商四民者,国之石民也!”
这个典故,朝鲜的士人当然知道,显然答案还在后面。
果然,刘宗周的声音稍微拔高了一截。
“既然四民皆为国之柱石,又何分先后、上下?即可为士农工商,缘何不能作商农工士之说?”
此言一出,场面哗然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