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晘同知江愈敏和赵江为同科进士,本来对赵江很不服气。
凭啥大家都是三甲,你就是知府,而我只是同知?
可如今大兵压境,大家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也顾不了那许多。
江愈敏绞尽脑汁,总算有了一丁点的眉目。
“大人,兵法有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欲要守城,须得钱粮充沛。以本官之见,咱们还是赶紧拿出钱粮,招募勇士,才是守城之道啊。”
推官邵一川不禁问道:“如今府库之内空空如也,钱粮何来?”
此言一出,诸位官员尽皆老脸一红。
赵江上任伊始,看到府衙破败,觉着有损朝廷威严。于是大笔一挥,从府库里出了一笔钱,将府衙好好修缮了一番。
他从府库支取了九百八十两银子,账目上亦是九百八十两银子,实际花销四百二十六两……
江愈敏来了后,看到知府坐堂内的桌椅板凳簇然一新,自己这边却都是糟烂木头,心里不平衡。
吵闹了一番,支取了库银二百两用来更换办公设施,实际花销八十五两。
邵一川见两位上司这般公忠体国,觉着不能不有所表示,于是倡议给衙门内的官吏全都补发拖欠的月俸。
赵江和江愈敏齐齐称善,一共补发了四百二十七两纹银。
各级官吏实际到手两百零五两,依旧对他们歌功颂德,敬若神明。
现在要守城了……
江愈敏觉着办法还是有的。
“叛贼凶恶,一旦破城,安有完卵?为今之计,只有请衡藩出面,拿出钱粮来,激励士气,方能御守成功。”
众人登时欢喜起来。
对呀,这江山是你朱家的。要糟践了,损失也是你朱家的。
你朱家不掏钱,这说不过去吧?
于是,赵江、江愈敏、邵一川等官员联袂奔赴衡王府,求见衡王世子朱由棷。
“殿下,东江叛逆所过之处,杀人盈野,生灵涂炭,血流成河。如今兵临城下,阖城百姓俱危在旦夕。臣等身负皇恩,自当誓死守城。唯恐殿下贵体临兵,稍有损伤,则臣等百死莫赎。为今之计,恳请殿下,念及国朝隆恩,江山安危,略略施舍,以全大义啊!”
打仗,赵江是不行的。
说奉承话、威胁警告、极尽夸大,那是拿手好戏。
核心意思就一个。
想守城,需要钱。
朱由棷端坐如钟,听闻情况,当即肃然。
“此诚生死存亡大事也,孤既为皇家血脉,享受本地奉养,焉能置身事外?来呀,速去取了银钱来,以助守城。”
见朱由棷这么痛快,赵江、江愈敏等人当真是喜出望外。
不是说老朱家的王爷都是铁公鸡吗?
恩,看来这位候补王爷比较年轻,还是不一样的。
不过当一方灿灿生辉的银元宝摆在众人面前时,他们的笑容便戛然而止了。
“五……五十两?”
端银子的盘子很大,足足尺余见方。可盘子中仅仅盛放了一枚元宝,五十两重。
这便是衡王世子朱由棷的慷慨,感天动地!
“世子殿下,这……”
赵江欲哭无泪,才发觉朱家的王爷果然没有不一样的。
朱由棷却真哭了。
“赵大人莫要再说了,孤虽然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然誓与全城父老共存亡。这些银子,乃是孤经年积蓄,原本打算换些糠粟,以度时艰。可覆巢之下,何言其他?却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看着长使英雄泪满襟的朱由棷,青州众位官员如丧考妣。
他们知道……
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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