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烟微微一滞,那种无家可归的感觉死灰复燃,心底那些陈年旧事又在蠢蠢欲动,叫嚣着,告诉他吧,告诉他吧……
沉默片刻,林烟深吸一口气:“回去跟你说。”
只这一句话,宁则远心头不由随之一跳,他好像终于走进了林烟那个坚硬又绝情的世界,哪怕是一点点,也足够欣喜!
——
两个人回的是佟旭东的家。
在外纳凉的邻居此时不免拿怪异的眼神看他们俩,口里还说:“佟太太,回来了?这么晚还有客人啊?”十分八卦。
林烟淡淡“嗯”了一声,一脸淡容,不愿再解释其他。
宁则远却多少有些不自在,因为在那些人眼中,他明显被贴上了“奸夫”、“勾搭寡妇”的无耻标签!
他冷冷拂过那些人,心想,他明明是“寡妇的前夫”,何来勾搭一词?
宁则远心底郁愤不平,可走到那个家,对上佟旭东的遗像,他忽然又有些微妙的心虚。
林烟仿佛就要在这里守着那人的遗照,慢慢熬下半辈子……
宁则远看向林烟,正好林烟问他:“吃面好不好?”他点头说好,就见林烟拿出两盒泡面!
宁则远登时气急:“晚上就吃这个?林烟,你到底知不知道爱惜身体啊?你还晕着车呢!”林烟晕了一个下午的车,刚才在宁则远车上也没好多少,依然是恶心、反胃、想吐。
林烟头昏昏的,这会儿被他大声一吼,更加晕了。她轻嘘一声,说:“别吵,我好累。”
“那我们就去外面吃。要不,我叫人送餐过来?你别糟蹋身体啊。”顿了顿,宁则远又补充说,“我请你。”
林烟没有理他,将两盒面饼拿出来,又回头冲他笑:“再卧两个鸡蛋,好不好?”
完全不在同一个频率上!
宁则远不免挫败。
家里还有一捆小菜,林烟洗干净切好放在一旁沥水,又趁锅中的水还没完全沸腾,将两个鸡蛋打进去。她的动作很快,用锅铲来回拨了拨,两个鸡蛋便成型了。
两个鸡蛋在水里翻腾,宁则远在后面静静看着,一颗心也随之上下起伏——林烟就在他一步之遥的地方,女人的腰很细,他伸手轻轻一搂,就能将她拥在怀里……
他上回就想这样抱着林烟了……
他胡思乱想着,呼吸微微沉了沉,垂在身边的手颤了颤,谁知林烟忽然说:“午餐肉在冰箱里,你拿一下。”
“……”
宁则远低低“哦”了一声,黯然转身离开。
鸡蛋、青菜、午餐肉和面,大概是这个男人有史以来吃过最寒酸的一餐晚饭了。宁则远却依然高兴,他也不想林烟难看,这会儿慢条斯理卷了一筷子面,吃相很优雅,还赞美道:“味道不错。”
林烟抬眸望了他一眼,也低下头,慢慢吃起来。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安静的坐在一起吃饭了,追述到过去,好像还是四年前那个时候……
宁则远心底有些难受。
“林烟,”他轻轻唤了一声,又问,“你刚才在车站要跟我说什么事?”
那些倾诉的*重新起来……林烟滞了滞,对着面前热气氤氲的那碗面,艰难的说:“吃完再说吧。”
看她这样,宁则远心底重重一沉,他直觉很不妙:林烟待会儿要说的,肯定是件大事!
会和他有关吗?
——
夜色宁静,林烟洗过碗,走到阳台。佟家的阳台是老旧的那种,泛了黄。夏夜的风微微吹来,能够让人保持清明。林烟倚在阳台上,静静对着外面纠结。宁则远走过来,还是问:“林烟,你要说什么?”
那些积压在心底的秘密,因为这句话又活了过来,拧成一股力量,扣动着她的心门,试图从先前那道伤口里钻出来,通通告诉他!
林烟的手害怕地蜷了蜷,下意识的掏出刚买的那盒烟,她极需要一个发泄的途径!
看到眼前男人皱眉,她稍稍一顿,又问:“介意么?”
夜色下,那双眼涌着淡淡的哀伤,让人说不出拒绝的话。宁则远说:“请便。”
林烟低下头,只听呲的一声,是烟草丝燃烧的声音。她缓缓吐出一口,全是香烟刺激的味道,却足够让她好过一会儿。林烟单手支着头,纤细的指间夹着那根香烟,顶端一明一灭,升腾起袅袅烟雾。
宁则远问:“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林烟没想到他问起这个,她说:“小时候,有一次无聊又好奇,就偷偷学的。”想到小时候的趣事,林烟不由抿唇浅笑。
宁则远默了默,说:“抽烟对身体不好,他们……不劝劝你?”话中的“他们”包含了许多人,比如沈沉舟,再比如让林烟甘心生孩子的佟旭东。
“没有人知道,你是第一个。”林烟淡淡的说。
宁则远怔愣片刻,然后就笑了。
只要一想到他知道了沈沉舟或者佟旭东不曾知道的事,他就觉得很开心,这就变成了他和林烟单独的秘密!
可笑完之后,宁则远还是说:“抽烟对身体不好,你以后别这样。”
通通是他的关切。
林烟心底被压得很重,很沉,她“哦”了一声,偏头望向无边无际的夜色,脸上的笑意淡淡消下去,又是一脸挣扎。
“林烟,你今天到底怎么了?珍珠发生了什么事?”宁则远有些担忧。
只他这一句话,那些往事又开始蠢蠢欲动的作祟,通通挤到了舌尖上!
告诉他吧,告诉他吧……脑中有个念头一直在引诱着她。
双手止不住地颤抖,林烟低低垂下眼,努力平静的说:“四年前,我……”
她声音涩涩的,可除了这四个字,却再说不下去其他。
林烟这样欲言又止,宁则远着急的不得了,“四年前你怎么了?”他问。
“我……”林烟深深吸了一口气,心窝子里全是涨的很满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