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沉舟有一瞬间的怔忪,林烟望着他,一双眼里全是祈求,“求你说实话。”
握着杯子的手越来收紧,能看到根根青筋。镜片后的眸色暗了暗,勉强又恢复如常,沈沉舟淡定地说:“阿烟,我信你。”
他瞒着林烟太多的事,比如林启发死的真相,比如他对她的怀疑,可是,哪一件能讲?
只是如果一直不讲,林烟又怎么能够知道他承受的痛苦?
可如果讲了,林烟和他之间就真的断了……
掩饰好心底的彷徨,沈沉舟阔步离开。
望着他的背影,林烟低下头,将那颗糖剥去糖纸,递到嘴里。
这颗糖,很甜很甜,甜到她想哭,哭这些年的无望,哭如今的荒唐,哭自己的悲伤,又庆幸他终究还是信任她的……
整理好情绪回到会议室时,她的位置前已经摆着一盒盒饭,热气在紧阖的盖子上氤氲出水珠,好像一滴滴晶莹的眼泪。
今天的方案获得一致好评,最后集体通过,这些天的努力得到认可,林烟轻轻吁了口气。
确认方案之后,就到争议最多的部分——报价,尤其这一次与宁氏在明面上争,价格必然是重中之重。
沈沉舟看着林烟拟的价格,问身侧的老于:“宁氏那边价格可以压得多低?”
“比这个应该要低很多。”老于如实说。
林烟蹙眉:“报价比这个再低,对公司没有任何好处,只能是负担。”
沈沉舟拧眉,停顿片刻,淡淡地说:“不管怎么样,拿下这个项目。”这段时间安信同时受到好几家的阻力,在其他项目里屡屡吃亏,士气大损,如果再丢掉这个单子,明年日子不太好过。
听他这么说,林烟心里一沉,她知道自己当初的计划真的太冒险!偷鸡不成蚀把米,大概说的就是她。现在整个安信为这个计划所累,活生生被推向一个看不见的深渊……
林烟眸色渐渐暗淡,只听沈沉舟说,这个是我的决定,就这么做。她心念微动,知道这人在帮自己解压。
顿了顿,他又说:“林烟,我记得你当时说过,我们必须提高门槛,然后再杀出一条血路。如今门槛提高了,我们却没有占得先机。所以,这条血路是真的血路,我们也没有退路。”
是啊,铺天盖地,没有退路,于她,于公司,于每个人,都是这样!
答标前一天,项目组回到z市。林烟没有去宁则远的公寓,而是回自己家。
她睡得并不好,第二天眼底的黑眼圈格外重。林烟画了淡妆,特意挑了一条黑色的职业裙,搭了件白色的大衣,将头发盘起来,整个人显得干练,又透着成熟女人的精致。
手机里有个宁则远的未接来电,凌晨两点多打来的。这些天,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联络,也不知找她什么事。出于礼貌,林烟打过去。电话“嘟——嘟——嘟”响,一直没人接,正当她没耐性快要挂了,忽然,通了。
“喂?”
男人的声音低沉又喑哑,沙沙的,透着似醒未醒的性感,好似呓语。
林烟一怔:“你还在睡觉?”这都几点了,这位大忙人居然还在睡觉,真是不可思议。
“几点了?”他哑着嗓子问,声音里浓浓的都是倦意。
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好像是掀开被子坐起来。
想象着他柔软短发耷拉下来时的惺忪睡颜,林烟不愿意跟他一般见识,告诉他时间,又说:“没别的事我先挂……”
她还没说完,那边传来一声低声咒骂,啪地,就将电话挂了,留林烟一人莫名其妙。
安信一行到宏远的时候,会议室里已经有几家厂商,唯独宁氏的人还没出现。今天比较重要,会议室气氛很压抑,只有小声交谈。
林烟听到有人在谈论宁氏,说的好像是宁氏在收购一家什么公司,似乎遇到点麻烦。她微微皱眉,坐在前面的沈沉舟侧过身解释:“宁则远打算收购贺榕玮的公司,一出手就是势在必得,可贺家哪儿是那么好对付的?”
他声音里含着些轻笑,在场所有的人大概都等着看宁则远的笑话。
林烟却笑不出来。
她弄不明白,宁则远好端端跑去收购贺家产业干嘛?这不是没事找事么?难道吃饱了撑的?
她正胡思乱想着,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这一回来的是宁氏的人,而被簇拥在中间的那个人,正是众人谈论的主角!
林烟愣住。
宁则远不是去外地谈生意么?号称要两个礼拜,怎么突然就回来了?看来他真的很重视宏远这个项目啊……两家投标竞争这么多回,什么时候见这位宁董亲自到场?
林烟撇撇嘴,正要移开视线,忽然,那人也朝她望过来,淡漠沉峻的眸色平静如水,看不出什么情绪,可林烟知道他今天的起床气有多大!
众目睽睽之下,四目相对,有一种偷情的感觉。
林烟慌忙撇开视线,再看下去,那些限制级又该冒出来了……
宁则远今天穿了件灰色的大衣,里面依旧是一丝不苟的挺括西装,站在众人中间,身形笔直地好似一棵料峭修竹,整个人干净又清贵。那张英俊的面容一如既往,棱角分明,眉目挺秀,眸色冷漠,有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禁欲,却极能够吸引人。
可只有林烟知道,这个人有多……禽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