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碑顶端还覆盖着积雪,但碑面却是干净得很。上面只刻有几个字‘爱妻柳秋寒之墓’,落款是楚啸天。几个字苍劲有力,上面还沾有暗红色的类似漆之类的东西。
鬼眼凑近看了看,却忍不住心颤了一下。这些暗红色的痕迹并非油漆,而是血迹。血迹已经干涸,时常的风吹日晒就变成了这种斑驳的痕迹,看起来很是可怕。
他叹息一声,把祭拜用的东西放在了柳秋寒墓碑前鞠了几个躬,又忍不住好奇心而朝山洞走了过去。
山洞里铺垫着一些干草,上面还有人躺过的痕迹,应该是楚啸天的栖身之所。里面没有任何锅碗瓢盆,只有一根长长的玉笛插在石峰中,看起来依然那么碧绿夺目。想来,楚啸天应该就在这个地方陪伴了柳秋寒十八年。
鬼眼看到这一幕,心头也不由得微微泛酸,他似乎能明白慕凌枭为何对风谣会那么在乎了。有这么一个痴情的父亲,有那么个奇葩的儿子也很正常。
他看了一下又走了出来,站在墓碑边遥望似乎还在僵持的父子俩。
他顿了顿,忍不住高喊了起来,“少主,夫人的墓碑就在这里,你快过来看看。”
远方的慕凌枭听得心头一震,回头瞥了眼鬼眼,又转回头看了下楚啸天,才转身迅速朝巨碑大步走去。
楚啸天拧着眉,也举步跟了上去。父子俩虽然没有说话,但这步伐却很一致,甚至连步子的距离也都相差无几。
楚啸天看着儿子傲气的背影,眸子里透着一缕欣慰。他隐居在这深山老林陪伴柳秋寒,从未想过能再一次看到儿子。若不是方才空气中传来浓烈的血腥味,他是绝不会出现的。
慕凌枭很快来到了墓碑前,在看到那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时,刚隐去的泪光又迅速浮了起来。
“妈咪!”
他一声悲情的哽咽,扑通一声跪在了巨碑前,抱着石碑哀嚎了起来。鬼眼站在一旁很同情的看着他,眉宇间也是一片怅然。
楚啸天走上前来,默默的拿起祭奠用的东西摆上。他转过头纠结的看着悲情至极的慕凌枭,迟疑许久,忽的抬起掌心轻轻抹去了他一脸的泪痕。
“对不起,儿子!”
五个字略显生涩,却透着浓浓的愧疚,这更让慕凌枭忍不住泪如雨下。这一刻的他没有利刺,没有傲气,宛如一个没有爹哋疼爱的可怜小孩。
“我怕你妈咪寂寞,又欠下了那么多血债,所以不想再回到尘世,就当自己已经死了。”他淡淡的解释道,声音有些嘶哑,并不是伤风感冒那种嘶哑,而是好像声带受了什么创伤似得那种感觉。
慕凌枭无言的看着父亲,俊朗的脸颊苍白无色。可能是失血过多,他看起来很憔悴。
“进山洞吧,我给你包扎一下伤口。”看到儿子硬扛着伤痛,楚啸天很是心疼。他拉起他走向山洞,还很漠然的瞥了鬼眼一眼,仿佛在猜测他是谁。
“老门主,我叫鬼眼,是少主的跟班。”鬼眼很会察言观色,见状连忙介绍自己道。
楚啸天点了点头算是应答,拉着慕凌枭走向了山洞。
山洞比起外面会稍微暖和一点,但也根本挡不住寒意。慕凌枭看到这简陋的山洞,心头忍不住隐隐作痛。
“爹哋,你在这里住了十八年?从来没有下山吗?”
“对啊,山上有吃有住的,还有秋寒在,我很满足。”
楚啸天很不以为意的点点头,扶着慕凌枭坐下,扯开他的衣服仔细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子弹是穿透的肩胛,所以不用取弹,相对好处理。
“你难道从来都没想过我的存在?”慕凌枭听到他的话,心好像又被刺了一下,脸色更加苍白。
如果被别人无视,他不会有半点怨念。但这是他的父亲,亲生父亲,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他为何会如此冷漠。
楚啸天淡淡瞥了他一眼,轻轻叹息了一声,“枭儿,你是我儿子,怎么可能不想?但我知道你会很坚强的活下去,我手下的人也会很好的照顾你。所以我就留在了山上,年复一年,竟然也习惯了,一点都不想念尘世的一切。”
他自嘲的笑笑,又道,“爹哋是很自私,也从来没有想过会得到你的原谅。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找来这里,所以一直在等。现在看到你好好的,我也放心了。”
“爹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慕凌枭眉峰一沉,惊愕的看着楚啸天。他是看他一眼就打算去死了吗?还是心愿已了,他没什么好放不下的了?
楚啸天没有回答他,只是盯着他的伤口蹙了蹙眉,抬头瞥了眼鬼眼,“你看着一下,我去去就来。”
“是,老门主!”
鬼眼点点头,诚惶诚恐的走到了慕凌枭身边。
楚啸天拧着眉叹息一声,大步走出了山洞,顺着山路消失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