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忌微微抬头去看天际,轻叹一声道,“可太守大人不知,自你从河玉城回来,将军令传至军务处开始,直到昨日,军务处日日推演,渴求一胜,可每一次推演的结果......皆败!!”
他看向洛川明显带了怒意的面容,反倒不似先前那般严肃,“自从中京城返乡,太守大人过于顺遂,以至于到了今日才不过一载时间,就听不得败字了?”
洛川摇头,“恰恰相反,自中京城返乡,事实上我已经败了不止一次,”他盯着赵无忌看,“可这一战,你知道的,只是不输,便是已经输了!!”
“为将帅者,未虑胜,先虑败,想的不够多,不够惨,最后的结果往往就真的很惨,”赵无忌策马,与离郡轻骑一同入城,他看向四周,但凡靠近城墙的,皆已被拆得七零八落,这里的房屋建材,应当都已上了城墙,“从离城出来之前,我曾密信太明,问策陆东风,陆东风只回了我四个字,却恰恰与太守大人所虑相反,他说......”
他看向洛川,传音入耳,一字一顿,“不输为赢。”
洛川分明震惊,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来。
赵无忌却好像回到先前那般的状态,一反常态的滔滔不绝,“河玉城下,大阵被毁,城内城外,已是废墟,便是死伤惨重,真的将那里收复回来,没有城池大阵,没有百姓为根,一座孤悬于外的死城,还要随时随地防备着南夷卷土重来,就连保障粮草后勤的稳定都做不到,收复这么一座废城,意义何在?”
“更何况输的可能更大,”赵无忌摇头,“得不偿失,得不偿失。”
洛川明明感觉胸膛里有一团火,想要爆发出来,却偏偏被这一席话压得堵在那里,上下不得。
“我,赵无忌,稳妥了一辈子,就连带出来的兵,一个个也以稳妥着称,”赵无忌牵着缰绳,惨白的面色上稍稍泛起些红晕,“数十年来,无论是战场还是朝堂,从不行险。”
“我想让你像我一样,也遂了罗江的心思,做个稳妥的人,”赵无忌声音渐低,“既然连陆东风都说了不输为赢,那这一次便是违了你的心意,哪怕事后将郡尉一职丢了,我也终究是稳妥的。”
“可......”赵无忌忽的笑了,笑得好像散去了他全身的气,连多少年来始终挺直的腰背,都在马上弯曲了,“就在方才,就在那真妖的一击落在面前不过丈余的时候,我忽的有些遗憾,好像这一辈子,我都在追求不输,却从来没有试过,赢得酣畅淋漓,或者输的一败涂地。”
“所以,太守大人,”赵无忌收敛了笑容,这一次无比坚定的问,“你想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