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衍翻身下马,带着几个亲卫匆匆走进审配的中军大营,步履如飞,身上的甲叶哗哗作响,战靴落地,铿铿有声,步伐坚定有力。数月不见,他原本白晳的面庞黑了些,儒雅之外多了几分英武。
审配站在大帐门口,看着荀衍快步走来,心里涌过一丝丝不安。汝颍多才俊,荀家为魁首,荀衍、荀谌、荀彧都是难得一见的英才,却集中出现在一个家族里,令人徒生羡慕。好在他们兄弟分投各方,各为其主,否则谁能是他们的对手?
袁绍不是明主啊,否则荀彧、荀谌怎么会离开。心中感慨的同时,审配脸上露出热情而不失矜持的笑容。“数月不见,恍若隔世,休若英气逼人,我几乎不敢认了。”
审配年长十余岁,又一向以冀州士族首袖自居,荀衍虽然心里不以为然,却从来不会和审配发生争执,此刻见审配一副长者的口吻,他微微一笑,抢步上前施礼。“审公说笑了,我这不过是羊披虎皮,鸡效鹰飞,徒有其表,哪敢在审公面前卖弄。初次掌兵,手足无措,还要请审公多多指教。”
“不敢,不敢。”审配嘴里谦虚着,侧身请荀衍入帐。按照袁绍的军令,荀衍此刻归他节制,他虽然不至于把苟衍当作麾下普通将领,却也不至于亲自出帐迎接。只不过他心里清楚,这只是一时权宜之计,荀衍初次掌兵,底气不足,麾下又有一大半是麹义的旧部,都是冀州人,不得不向他低头。等他羽翼丰满,他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两人在帐中落座,说了几句客套话。审配问起颍川的战事,尤其是龙渊之战,问得非常详细,荀衍一一回答。荀衍没有亲历战场,但他战后找了很多亲历战事的将士了解情况,把所有的信息综合起来,去伪存真,基本复原了战事经过。此刻审配问起,他才能对答如流。
审配听完,一方面惊叹于荀衍的分析推理能力,居然能将一场战事方方面面说得这么清楚,比亲身经历的还要明白。一方面惊叹于孙策的战术指挥能力,一万多人,分作三个战场,各部之间配合得如此默契,如臂使指,实属不易。即使他现在知道了孙策的战术意图,将他换成麹义,他依然未必有把握击败孙策。
“江东军精锐,麹云天败得不冤。”审配意味深长地看着荀衍。“祸福相依,能与这样的对手交战,既是休若的不幸,也是休若的幸运。”
荀衍佯作不懂审配的言外之意,拱手问起审配叫他来的原因。审配从一旁取出袁绍的军令,递给荀衍。荀衍接过看了一眼,稍作思索,便明白了背后的用意。袁绍攻击鲁肃阵地的进展不如预期,伤亡比估计的要大,击败鲁肃之后可能无力再战孙策,不得不退而求其次,要求他和审配先进攻新郑,牵制孙策,同时对鲁肃形成包抄之势。说得简单点,就是要他们先打头阵,消耗孙策的实力,为最后决战创造机会。
这原本无可厚非,但审配没有直接下令,却特地请他来商议,说明审配心里是不愿意的。尤其是了解了龙渊之战后,审配对孙策的战力了进一步的了解,更不会轻易与孙策对敌,白白消耗实力。
荀衍将军报递了回去。“既是主公有令,衍无所不从。”
“孙策善战,若非有休若相助,我也没有胜算可言。”见荀衍如此顺从,审配暗自高兴。“休若知道路招其人吗?”
荀衍点点头。“知道,他是路粹的兄弟,陈留人,曾在袁显思麾下为将。任城之战时,被朱桓袭破,袁显思力战失利,他便降了孙策。”
“看来休若对他很了解。他就在河对面,兵力倒是不多,只是有二十余架抛石机,我多次架设浮桥,都被他的抛石机砸毁了。我想请休若牵制他,然后另选他处突破,不知休若意下如何?”
荀衍眉头微皱。“审公的意思是……我来接管审公的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