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上学还有段时间,篷车在我家的街口停下来,我轻快地跳下了马车,身上的魔法长袍皱巴巴的,需要好好洗个热水澡,换一件衣服再去上学,赢黎抿嘴微笑着向我轻轻挥手告别,我站在树荫下忙说:“路上小心点儿,待会学校见!”
“恩!”赢黎乖乖地答应了一声,一旁的拉格蒂斯挥着皮鞭,那四只异兽就像是温顺的小狗,在拉格蒂斯的皮鞭下摇头晃尾装着可怜,脚下却是一点不慢的转了个弯,向另一侧的街道轻快地跑去。
我沿着街边石道向家中走,刚刚要走进门的时候,恰好看见穿着一身整齐的轻皮甲,腰配长剑的艾伦特站在我家门口的花池边儿上,他好像还特意的整理了一下头发,看上去比平时精神了不少,我惊奇地看着他说:“哎,艾伦特,你打扮成这样想干嘛啊?是不是上次帮你借的两本书看完了,你想看什么就跟我说,我晚上就帮你带回来!”。
战争学院里的图书馆是埃尔城里最大最全的图书馆,很多藏书都是其他学院里看不到的,不知道最近艾伦特为什么对战争艺术非常感兴趣,竟然短短的一个星期,就看完三本儿了,我曾翻阅了一下,内容很是枯燥,而且里面说的东西云遮雾罩的,像是在说战争的方式与方法,又像是在讲哲学,或者是艺术,总之我粗浅的翻了几页之后,就发现这书很烂。
可偏偏艾伦特喜欢,搞得我借书的时候,二楼负责管理战士学院书籍的管理员总是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她对魔法学徒总是来借战争书籍很不理解,总会在我借书的时候,问一句:“你确定要借它?”
我以为今天又到了艾伦特还书的日子,却看到艾伦特有些尴尬的看着我,脸上的笑一点都不自然,就像是一个小偷被人当场抓住,他有点畏畏缩缩地退了一步,虽然很快就站住,但是笑得有点假,那表情就像是很想哭,但又不得不摆出笑脸来,他对我说:“嗨!嘉,你这么早就起来了?晨练?你不是喜欢一路跑着上学么?那么远的路,难道运动量还不够?”
“啊?”我也没听清他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说出来的话,他一紧张就这样。
这时候,院门“吱呀”一声开了,特雷西穿着一身精致的皮甲裙配无袖露腰短甲走出来,蛮腰上配着两把西洋细剑,头发被一段红发带系得很高。她看见我也显得有点惊讶,有些玩味地浅浅一笑,然后连忙低头掩饰住了,对我说:“嘉,芬妮担心你一整晚,你这身上是怎么弄得,难道昨天晚上是在采草垛上过夜吗?快趁着还有点时间,快去洗洗!”
我被她这样一说,也感觉自己搞得很狼狈,也想赶紧溜进屋去。于是我转头对艾伦特说:“艾伦特,你借什么书”
我觉得他根本就不需要借书
这家伙看着特雷西的眼神,就像是陷入恋爱中的情人的眼神。我这时候心中才恍然,原来这家伙刚刚其实见到我,是觉得愧疚,那是愧疚的眼神吧!他是觉得拿了属于我的东西。
这时候,我觉得自己应该快点儿回屋中去,在这里只会破坏气氛
特雷西看我有些揶揄的眼神,她的脸罕有地浮出一抹的红霞,又很不甘地飞快瞪我一眼,摆出一副恐吓状,我连忙做出受惊吓,仓皇逃窜的模样,给她一个台阶,也让自己迅速的离开这里。
难怪总觉得最近特雷西转变了很多,她已经将那些淑女裙装任性得全部剪碎,现在又仿佛回到了以前,她又做回了那个任性并且喜欢舞剑的特雷西,只不过她最近开始在她轻皮战甲裙上细心的做了一些小小的修饰,让她多出了一些女人味儿,我原本只是以为她长大了,就自然的爱美了。
特雷西就这样骄傲地扬起头,当着我的面挑衅,拉着艾伦特的手甩都不甩我的走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就像是有个枷锁被无形的打开了,心情变得晴朗起来,看到特雷西明媚的脸上充满了阳光和自信,我很想大喊一声。
她的眼神中挑衅的味道很明显,示意我也要将那个女孩带给她看一下。可我此时脑海里先浮现出赢黎的影子,然后紧接着莫拉雅儿老师那张明媚略带委屈的脸,不知为何也挤了进来。
就在我站在门口发呆的时候,耳朵感觉到一阵撕裂地疼痛,我哎呀一声大叫起来。
原来是芬妮那只沾着面粉的手,毫不客气地捏在我的耳朵上,她拧着眉头蛮横地将我拽进了屋中,抱怨说:“你这孩子昨晚去哪了?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敢先斩后奏,你看你弄得一身张兮兮的,这裤子上沾得黄乎乎的东西是什么啊!”
“跟一个朋友出城去了”我第一次发现我没什么底气,就像是一位站在墙角犯了错的小孩子,心里满怀忐忑,可怜兮兮地看着芬妮。
芬妮眼睛睁得很圆,几乎将她眼角的皱纹都扯平了,瞪着我,一手拎着我我的耳朵,一只手指着裤腿上沾满了黄乎乎的夜魅萝汁液,弯着腰在我耳边唠叨着:“出城打架去了?弄得这么脏!快去洗澡”
我听见芬妮终于说让我去洗澡,就连忙从她的腋下钻出去,试图第一时间溜进浴室,赶巧儿,迎面正好碰见莱恩特端着一杯茶,拿着报纸走出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手中的茶都差点被我撞翻了,见我一溜烟儿钻进走廊不见了,吃惊地问芬妮:“嘉这是怎么了?”。
芬妮一秒前还是满脸怒意,但是被莱恩特这么一问,“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依我看,八成是跟女孩子约会去了,又不好意思说出来”
他们两个人站在走廊里说话,声音虽然很轻,但是我的五感敏锐程度已经让我可以毫不费力的听清他们轻声的谈论,看起来芬妮只不过是想在我面前,保持一个家长的威严,实际上对我这次整夜未归,并没有太生气。
虽然浴缸里的龙头哗哗的响,可是我的心一片宁静。
回到了家,玫瑰园里怪异的事件带给我的阴霾,就像是被风吹散的灰云,一丝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浴缸的边沿儿上,我忽然想到,如果再不快点洗,恐怕上学就真要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