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拍了拍软甲腹部那个浅浅的鞋子印,拎着那个重新被捡起来的灰色纸盒儿,倚在桥边儿石栏杆上向下面望去,这时候泰罗和芒克西已经被揍得像是猪头人一样凄惨,他们几个躺在浅水里,四周的水里已经被血染红,不过看到他们胸口还在不断地起伏,就算躺在水中也还知道努仰着脸呼吸,看来没有什么大事儿,我心里稍安,正想着从码头那边走下去,将泰罗他们从河水里拖出来。
也许是三言两语之后,这位治安官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所以随后赶过来的治安官大有深意地向我这边看了几眼,直接将向前踢了我一脚的治安官领口的警徽扯下来,径直走到我的身边,他明显对我没有半分畏惧,只不过是盯着我看了两眼,就已经猜到我是今天刚刚从觉醒仪式上成功觉醒魔法池的孩子,他站在我的前面,沉吟了一下才对我说:“这事儿我们警备厅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那些混混我会尽快的抓起来,听从您的发落。”
说完,他将那枚印有编号的警徽递给我。
我并没有接那警徽,跟他说:“他们几个住在内河桥下面,以前是我的朋友,以后也是。我不想再看见有人来这儿找他们的麻烦,还请你们多关照一下。他们打架斗殴我不想管太多,只要不是这样上门抄家,谁有心情无聊站在这儿干耗着!”
说完又看了一眼刚刚踢我一脚的治安官,我又不想这样轻松地放过他,省得以后认为我是好脾气的人,于是说:“我可没想过要砸掉他的饭碗,不过刚刚他踢我一脚,那样我踢他一脚还回来,这样我们两不相欠!”
“既然阁下这样爽快,那好!只要我在警备厅里一天,我就会保全这座桥下面这些难民窝棚!”这位治安官对我竟然如此轻松地将这儿事揭过去,也大感诧异,连忙将他那位一脸菜色的手下招呼过来,他有意地看了看远处出现纷乱的街口。
街口已经开始出现了其他治安官的身影,陆续有其他的治安官出现。这时候,那位踢我一脚的治安官心惊胆寒地走过来,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老治安官在他的耳边叮嘱了几句,当他听老治安官说出我的想法之后,他悬在嗓子眼儿的心反而落回了原处。
他被我从桥上踢到河水里的那一刻,我能感受到那位治安官惊叫之后,心里还是非常愉悦的,就连他落进水里的姿势都是非常的轻松,他还要游到下游去,借此追击那些借水路遁逃掉的混混们。
而那些陆续赶过来的治安官们被老治安官带走了,据说是去别的街区追捕那些混混,我并不关心这些,我更担心的是泰罗他们几个的安危。
已经有人将泰罗他们从桥下抬上来,他们几个都上的不轻,浑身上下都有伤在身。
有人告诉他们我是位刚刚觉醒的魔法学徒,他们面对我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很不自然,他们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留心我的情绪,我的问话他们后悔恭恭敬敬的回答,但是我却宁愿他们欢畅的大笑,偶尔爆个粗口也不算什么,总比现在毕恭毕敬的站在那里,我问一句他们才回答一句强得多。
他们即使受了很重的伤,站在我面前忍着伤痛,认真的回答我的提问。
我感觉有些悲哀,有些失落,没想过得到这身长袍之后,发生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我即将失去两个朋友。我知道是他们心中对贵族的恐惧,让他们俩跟不上我的脚步,他们选择的是退缩,我与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我们之间身份的不同,就像是一道天堑,在我们之间的友谊上,筑起一道高墙。
我在心里暗暗地叹息了一下,站在芒克西的面前,想伸手去摸摸他高高肿起的嘴角,但是把他吓得向后退了一步,伤腿这么一动,疼得他直咧嘴,但是却强忍着没敢发出任何声音。
他的腿可能是被钝器砸到,走路的时候一瘸一拐的,我可不想他伤势变得更严重,才悻悻的缩回手,勉强地笑了笑,缓解我的尴尬,然后问:“泰罗,要不然我们去神庙,祈求那些神官们施展神术,将你们身上的伤稍微的医治一下?”
泰罗连连摇头,并且表示不用。
我甚至没办法将后面的话说完,就已经变得没话可说了。最后我只能来一句:“那我先走了,你们好好地养伤吧!”
我转身离去的瞬间,敏锐的听觉甚至能够听清他们的呼吸声和心跳声,芒克西浑身解脱瘫软的坐在地上,轻轻吐出一口气。我感觉到泰罗站在我身后欲言又止,这一刻,他竟然连一句谢谢都没勇气说出来。
他们是一群没有身份的流浪者,是一群喜欢自由自在生活的人,可是为了那些可笑的自由,竟然要放弃在埃尔城行政大厅登记,放弃申请长期居住并且放弃成为埃尔城居民的权利。他们是一群没有身份的流浪汉,他们不用服兵役,不用为帝国奉献自己的力量。同时他们也失去了参加觉醒仪式的权利。
拥有了贵族的权利,却失去了原本两个要好的朋友,我不知道算是赔了还是赚了。我心情很是低落。我低着头走下了内河桥,在西边斜阳的映照之下,将我的影子拉得好长
远眺街道旁边儿那座两层的单独小楼,透过纷乱的人群,我能够清晰的看见芬妮站在门边儿上,翘首向我的这条街口看过来。她的眼睛并不能在人群中捕捉到我的身影,显出焦急的神色。
我一点点冷下来的心,就像是被一根一双温暖的手捧在怀里,这是一幅温馨的画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