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石山是古鲁丁镇西部远郊的一座并不算高的秃山,原本这里有一处月亮石的矿脉,只不过很多年之前,就已经被古鲁丁镇的兽人们挖空了。如今遍布荒山之上的只有那些废弃的矿洞,整个月亮石山是这一带地势最高的地方。月亮石也叫月光石,是一种低级的魔法材料,虽然在魔法材料中并不算值钱,但是其价值也要远远超过黄金的价值。
如今这些废弃的矿洞里,居住着那些从西部荒野各处聚集过来的兽族难民,他们有的是在此等待从荒原深处归来的人们,有的则是跟随着其他兽人难民聚集在这儿,毕竟这里有容身之所。
离古鲁丁镇越近,在路上遇见的兽人人就越多,他们浑身挂满了各种各样狩捕获的皮革、兽角、兽筋、魔法草药、稀有矿石和非常多的肉食,觉得多数人身上都会背着整袋子的生肉干,我现在看到生肉干,感觉就会反胃,也许是吃伤了。这些背着弓箭挎着弯刀的人们往往三五成群,能够有马匹骑坐的,携带的物资就会多出很多来。那些只依靠自己双肩背着物的兽人们,其实并不能带回多少东西,往往他们更愿意将皮革卷成卷背在身后,一路默默地行走。
也有三五只雷霆犀组成的商队,这些雷霆犀被上往往能看见人族商人的身影,而这些雷霆犀的身上,物资多得就像一座小山一样,这些物资里很少有太多的食物,都是一些非常有价值的东西,其中最多的就是成卷的魔羚羊皮。
我们的队伍就夹杂在这些兽人之间,就显得有些突兀,因为我们队伍的组合看起来有一些奇怪,走在最前面的是维鲁和强巴赫,他们高头骏马,让人不用仔细看也知道上面乘坐着人类的冒险家们,他们往往都是个体实力强大的战士或魔法师。一般情况下,很少有人敢人怒他们,果果姐披着魔法师长袍,锥帽和面巾将她的连全都遮挡住。她没有拉缰绳的那只雪白的手里攥着一根魔法杖,只要看到那根魔法杖的兽人,都会下意识的退开两步。
古博来马的后面跟随着一只肥胖的亚归兽,这只亚归兽身上几乎没有太多的行李,只是皮鞍座里躺着一个兽人少年和一个人类小孩儿。两个人都没精打采的四处张望着,两个孩子的目光总会落在路边的难民兽人身上。
一百七十多只膘肥体壮的盘羊跟在亚归兽的后面,五十位背着短矛的兽女看护在其左右,上面载着的货物并不算太多,这支队伍并没有长途跋涉的劳顿。狼族的男兽人们平常看兽女一般很少会太仔细的看她们的容颜是否精致,只要长得不太丑就不会太挑剔,他们更在乎的是兽女们的胸脯够不够饱满,臀部够不够浑圆肥硕,大腿是不是修长而有力。
显而易见,难民之中的任何兽女都打不到这些要求。算起来整个春天都在挨饿的她们,早已经被饿得面黄肌瘦,甚至有些兽女胸前就像是挂着两个口袋一样干瘪,浑身的骨节都凸显出来。那五十位看护盘羊的兽女战士,却在人群中格外的显眼,路上不时的有痴迷的目光盯过来。
我们还依照着兽族人的传统,每当日落宿营的时候,就会点燃三五只油炉,支起铁锅,倒进一整锅的清水烧得滚开。这时候我会从行囊里将砖块儿一样的肉松拿出来,用匕首切下一角,肉松落入汤锅中变迅速化开,变成一锅香浓的牛肉汤。有时候会用肉汤加一些野菜。就着干巴巴的烙饼吃,有时候则会将一些黑面包掰碎了,放到木碗中,在上面淋上两勺牛肉汤,最近库兹一直喜欢这个吃法。
后面的兽女们更喜欢吃那些用面粉、牛血、牛杂碎、碎肉、筋头和在一起,添了一些香料和盐巴。灌进小肠中煮熟,然后又熏干而成的香肠。她们会用清水煮些野菜,最多只是加一些盐巴,然后就着这样的清汤,吃着味道怪异的熏肠和黑面包。
往往这个时候,会让路旁其他兽人们馋得直流口水。还是有很多兽人会聚拢过来,借着我们的炉火烧一口热水喝,库兹看到已经距离古鲁丁镇并不算远了,会将剩余的很多黑面包和粗粮饼子分给那些看上去吃了很久野菜,已经瘦得只剩皮包骨的兽人难民们。往往这时候库兹会象征性的从他们的手中挑几根新鲜的野菜出来,才会将包里的干巴巴的饼子递上去,那意思就是在说:你看,我很想吃一些野菜,能不能一块儿面包换一点野菜吃啊!
很多时候,我们油炉会一直燃烧到后半夜去,古鲁丁镇附近的荒野里,别说是枯树枝干牛粪这些燃料,就算是能吃的野菜,也被那些饥饿的兽人们连根挖出啦吃掉了。所以,这时若是能够这喝一碗热水,对那些兽人来说也是极难得的。
果果姐和强巴赫又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这两人越来越没有羞耻感了,我觉得我应该另外准备一个帐篷,这样会更方便一点儿。维鲁早早的就躺在睡袋里,就睡在自己的古博来马身边儿,我觉得这样就很好,我的那个睡袋显然并不比维鲁这个差,豚鼠皮缝制的睡袋本身就又防水又透气,有这种睡袋根本就不用睡帐篷的,我觉得找个机会我应该跟果果姐暗示一下,当然不能直接的提出来,否则她会撕了我的。
这个夜,注定了不会寂静,营地里围满了那些能够喝一碗热水的兽人们,即使库兹已经让那些兽女将三个油炉子搬到了营地外面,可是整个营地外面就像是菜市场一样的吵杂,我和库兹已经没有了睡意,这几天,大概天天都是如此吧!只能白天的时候,躲在亚归兽的背上补觉,晚上的时候又总是睡不着,这样周而复始产生了恶性循环,所以我和库兹决定趁着夜色去攀月亮石山。
这里座秃山连一块大些的时候,都被血狼族的兽人们搬回古鲁丁镇盖房子用了,别说大树,便是连一颗像样子的灌木都没有。站在山顶感受冷冷地夜风拂面而过。向远处的古鲁丁镇远远地眺望,那里竟然一片灯火辉煌。
一月前,还没有这样繁华的景象,那时候我住在库兹家族的城堡里。每晚都会趁着闲暇时间,站在房间的阳台上,看着这个小镇的夜景。那时候只有守夜人将主街上的路灯点亮,天一黑街上便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可现在,虽然我们离得太远。看不清街上是怎么样的情况,但是只看那辉煌灯火,就知道古鲁丁的这个夜晚并不算平静。库兹感叹地说道:“以前每当春季狩之后的一段日子里,古鲁丁每个夜晚都是这样,总有一些外来的人们,赚到钱之后会找一家酒馆,喝上一整夜。那时候,还没有这么多的人类商人,满大街堆得都是魔羚羊皮、羊角之类的东西。”
库兹的眼底难得流露出软弱的一面,他很少跟我以前的事儿。他看着远处的古鲁丁镇的灯火,跟我激动的说道:“记得有一次阿嬷带着我出去买了两张魔羚羊皮子给阿爸做內甲,那个卖皮子的人还送我一面用魔羚羊头骨做成的面具!因为这个,我开心了很久。很多战士都用魔羚羊的头骨制成头盔,这种骨质头盔要比钢铁锻造的头盔轻便很多,而且还很坚固。”
我一直以为库兹是个性格坚强,并且开朗乐观的兽族少年,他平时是一个自立性很强的兽族少年,无论遇见什么难题都喜欢想办法自己解决,自己能做到的从不去求别人。我想这大概是独自在野外生存之后形成的习惯。这个习惯虽然让他具有了常人所不及的生存能力,但却淡化了他的沟通能力,使他不太擅长与人交流。
找了一处视野开阔的地方,搬来两块石头坐了下来。我笑着跟他说:“当初我们在北麓荒原里狩的那些魔羚羊,你怎么没有提这件事儿,我们俩一人做个羊骨头盔,也挺不错的!”
“当时没想到啊!都被那些馋女人们煮熟吃掉了,哎!”我颇为遗憾地叹了一口气说。
库兹最近几天显得有些沉默,总是显得心事重重。我们并肩坐在石头上,我双手抱着膝盖仰望星空,他却将头深深地埋在双腿里,用手拨弄着地上的青草,沉默了片刻才说:“嘉,你说这么些兽人都在挨饿,到底要怎么办啊!说起来他们都是我们兽族的人,让我无动于衷的在一旁看着他们挨饿,这个我做不到!可我应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