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哲听到少年坠地的一声闷响,握紧了身边的沙子,身体难以抑制的颤抖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极致的愤怒了。宁哲不管怎么努力,都没办法将山谷内那个刚刚杀了一个人的刽子手,与当年那个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胆小懦弱的胖子联想在一起。他见过被权力腐蚀的人,而且不止一个,但黎胖子绝对是其中最彻底的一个。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没有了流民的影子,彻头彻尾的变成了一只财阀的鹰犬。他张口闭口区分着自己和流民之间的区别,由当年那个被剥削的人,成为了如今的施暴者,手段甚至比要塞人还要狠。宁哲忽然意识到,黎胖子或许从来就不是一个弱者。当年他表现得无比懦弱,始终让宁哲觉得他胆子不大,但是换一个角度来想,或许黎胖子这么多年都在隐忍,他等的就是大权在握的这一天。而当初别人对他的压榨有多么狠,如今他的反弹就有多么凶。宁哲不知道黎胖子究竟是在哪一刻开始改变的,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确看走了眼。张放在宁哲身边,能够感受到宁哲的愤怒,拍了拍他的手臂:“咱们继续留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了,撤吧!”宁哲仍旧贼心不死,向张放问道:“用你的能力,有没有办法干掉他?”“这个距离,我得吃红色药丸。”张放顿了一下,继续道:“就算我能够干掉他,但是也无法干掉这么多人,这里乱起来,咱们的身份一定会暴露,接下来的计划,恐怕就全都被耽误了,孰轻孰重,你是知道的。”“走吧!”宁哲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又归于沉默,拿着狙击步枪向后退去。营地内,胡逸涵见宁哲归来,走上来问道:“前面是什么情况?刚刚怎么传来了那么密集的枪声?”“我看见黎胖子了。”宁哲做了个深呼吸:“他骗了一队流民帮他寻找野兽,得手后把人干掉了!他的能力进步的很快,猎捕那些野兽,应该是作为武器使用的。”胡逸涵知道黎胖子是宁哲的一块心病,蹙眉问道:“能干掉他吗?”“能,但时机不合适。”宁哲并未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其他人,摆手道:“咱们双方的地形有很大落差,他们得手后不会继续向咱们这边行进,让队伍保持静默,我在悬崖那边留了哨兵,只要他们不过来,咱们就在这里潜伏,明天中午继续出发。”胡逸涵顺势问道:“你之前说要在裴氏停留一下,咱们的下一站是什么地方?”宁哲压下了关于黎胖子的情绪,坐在一块避风的石头后面回应道:“我准备去82号,在咱们准备跟景阀谈判之前,我必须得弄清楚裴氏对于咱们的态度究竟是什么样的。”“82号?那可是裴氏如今的老巢啊!”胡逸涵舔了一下嘴唇:“自从叛军占领了裴氏的首府84号之后,他们就把首府设立在了82号,如今双方正值战时,恐怕82的安保程度不会低,咱们想要混进要塞,可能性并不大。”张放也跟着问道:“是啊,你一心要去裴氏的总部,究竟是要见什么人?”“裴经义。”宁哲没有卖关子,直言道:“我在裴氏有一个朋友,她叫做裴向彤,是裴经义的女儿。”“就是当年跟咱们一起在科考队的那个女孩,你还救过她的命。”张放想起裴向彤这个人,若有所思的说道:“裴向彤是裴经义的女儿不假,但裴经义可是裴氏的元帅,也是跟叛军作战的总指挥官!咱们双方是宿敌,以你跟裴向彤的关系,恐怕很难让裴经义跟咱们产生交集。”宁哲如实回应道:“我也觉得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咱们想要得到的消息,只有在裴经义这个级别的人嘴里才能问出来,裴向彤只是或许可以让我们接触到裴经义的一个渠道而已,至于双方是否能谈,可以谈的怎么样,目前而言都是一个未知数。只有确定裴氏对咱们的态度,我才能在与景氏谈判的时候,判断咱们可以作出多大的取舍,裴氏的态度对于咱们很重要。”胡逸涵感觉到了一抹不安:“如果你能联系上裴向彤的话,我们最好想个办法约在城外见面,想要进入要塞去见裴经义,这风险可比咱们跟景阀谈判还大!”“我跟裴向彤早就没有了联系,甚至在咱们进入82号要塞之后,都未必能找到她,我也是在赌。”宁哲耸肩道:“如今裴氏已经丢了半壁江山,以裴向彤的身份,八成应该会被带到首府保护起来,咱们只能尝试一下,但裴经义身为裴氏的统帅,是不会跟咱们见面的,如果让他知道咱们的位置,他一定会不惜代价的干掉咱们。”“这哪是赌啊,简直就是在碰运气。”胡逸涵一声幽叹:“不过你说得对,在没有弄清楚裴氏的态度之前,咱们很难跟景阀进行谈判,而且金钦环确实要印证景阀是否准备向金钦环发兵……该如何进入82号要塞,你有计划吗?”“计划没有变化快,我现在唯一的计划,就是先赶到82号要塞。”宁哲苦笑道:“在此之前,我从未去过这座要塞,咱们在那边也没有自己的特工,不过咱们队伍里的魔种很多,再配备上外骨骼,大家想要混进82号,还是有希望的。”因为黎胖子的出现,众人的行程被耽搁了半天。正如宁哲说的那样,黎胖子进入埋骨之地,就是为了寻找一些凶悍的猛兽,抓到那批巨熊之后,就离开了他们所在的位置。中午时分,宁哲为了避免跟黎胖子的队伍遭遇,特意带着队伍向远处兜了一个圈子,然后继续绕行。队伍走走停停,在埋骨之地奔波了十几天的时间,最终在这天的日落时分赶到了一处断桥的位置。这座断桥,就是宁哲第一次进入埋骨之地时,有人被巨蟒袭击,离奇失踪的那座桥。曾经睡在桥下的宁哲,这一晚终于不用在下面做诱饵,而是去到了桥面上休息。火光跳动当中,宁哲对身边的几人说道:“咱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已经是埋骨之地的边缘,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中午,咱们就能离开这里,进入裴阀的地盘了。”胡逸涵纠正道:“准确的说,那里已经叫做牧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