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幽暗的灯光下,一名五六岁的女孩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这名女孩形容枯稿,双目凹陷,明明是花一样的年华,皮肤却宛如老人一样显现出鳞鳞灰点,甚至连鬓发都有些斑白了。
这朵灿烂的青春之花还未曾完全绽放,就要败落了。
“洪老先生,周兄弟。这就是小婉,我唯一的女儿……看到女儿,黄灿那钢铁浇铸般面孔抽动着,眼圈儿也有些红了,把灯光又调暗了一些,似乎生怕过于强烈的灯光会刺痛了女儿一样:“她从生下来身体就弱,日日缠绵病榻,尤其近几个月,她......她竟然开始有了白发……还真是可怜的孩子。”洪老头儿和周易都摇了摇头,可怜天下父母心啊?黄灿这么刚强的汉子,在病重的女儿面前也要真情流露,看得人心里酸酸的。
“洪老先生,刚才黄某有失礼之处,还请勿怪;这个孩子生来就没了娘,又染上这种怪病,实在可怜,还请您费心给看看,如果真能治好了小婉,黄某定会将‘肉芝’双手奉上……黄灿真正看重的还是洪老魔头,周易在他眼中始终不过是个年青人,虽然待人真诚,能够打消他的疑虑,可要说到治病救人,似乎还是老头儿更可靠一些。
“嘿嘿,小黄你这样说,我老人家不是成了个贪心的人麽?哎......医者父母心,这小丫头也够可怜的......行啦。让我老人家看看吧……这女孩儿的病果然不简单,难道是那种传说中的怪症?”
以周易如今的医术,光凭望气,就看出这个女孩未老先衰、病在腠里,就算是自己动手,也要颇费些功夫;不过看老师兄一脸自信满满的样子,他也没说什么。只是站在一边好奇地看着,老师兄人称‘药王’,说不定就有比自己还要高明的手段呢?
洪老头儿平日里没个正形儿。可真正到了为人诊病治疗的时候,却是颇为认真,先后查看了小婉的眼底舌苔。又为了她诊了会儿脉,眉头越皱越紧,抬头看了一眼黄灿道:“大药如虎!你虽然是个跌打医生,也该明白基本的药理才对,怎么能给她乱吃药呢?就看她体内那股燥热之气四处回荡冲击,怕是人参当归党参花胶这些上好的补药吃了不少吧?”
“洪老先生真是名不虚传啊……黄灿叹道:“不瞒您说,小婉这病看过了无数大夫,都说是先天不足才导致少年老相,西医束手,中医也是没有治疗良策。就连华夏中医协会的名誉会长平三手前辈,也只说尽可能为她进补,别无它法,所以我才……嘛,你说那个姓平的?那就是个半瓶醋大棒槌。亏你居然听了他的嗦使,这不是把孩子往死里逼麽?”
洪老头儿一瞪眼:“也亏我们来得及时,不然这孩子怕是过不了这个冬天,你知道嘛?”
“啊!难道小婉是虚不受补......不能吧?她才五岁,正是旭日东升的好年月,又不是油尽灯枯的风烛老人?”
黄灿顿时一惊。他也是医术传家。自然不会为女儿胡乱进补,而且医家有云‘补少不补老、回冬不回夏’少年人生命力强盛,处于青春发育时期,就是补过了也最多就是流点鼻血,还能有什么大事?所以才大胆让女儿吃了好多药物,此刻听到洪老头儿的话,顿时紧张出一头急汗,刚才的从容淡定,翻脸如雷霆的气势,早就消失的不见了踪影。
“嘿嘿,你以为少年青春就可以随意进补了?真是蠢材!亏你还是医武传家呢……洪老头儿可算是逮到机会了,对着黄灿好一通数落;黄灿却是不怒反喜,心说太好了,不愧是一代药王,见面就狠狠骂我啊?不过骂得好,骂得妙,只要能把小婉治好,就是打我一顿也成啊……洪老先生,那依您看该如何治疗呢?”黄灿充满了期待,巴巴望着洪老头儿,只盼他能点个头。
“难难难......难啊……洪老头儿又给小婉把了把脉,连连皱眉道:“明明是先天不足导致体气虚弱,五行不运、阴阳难调,却偏偏被你灌了这许多补药,结果一股热气徘徊在体内不去,内火中烧,耗尽元精,所以才会未老先衰变成个小老太婆。要治好她,就需要泄内火、理阴阳、运转五行,可又偏偏找不到关口所在,让人无处下手......只可惜老叶头儿不在这里......不过就是他在,恐怕也会感到棘手啊。”
黄灿一听顿时大为失望:“洪老先生,难道您堂堂一代药王,也没有办法麽?”
“呃,这个嘛......”洪商元老脸一红:“我是药王又不是医王。说到辨识药性、养药配药的功夫,我老人家自然是天下第一。可要说到给人看病......嘿嘿,这就有点勉为其难了,小黄,这个你能理解吧?不过你也不用着急,我老人家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办法,不是还有我的小师弟麽?让他给这丫头看看,说不定就能想出办法呢……这老头儿忽悠了半天,最后还是把难题推给了周易。说到玩太极的功夫,他才是一代宗师的水平呢……那好吧......周兄弟,就麻烦你了。”黄灿叹了一声,显然对周易没抱什么希望。
“那我就试试吧。”
周易在旁边观察了一会儿,其实早就对小婉的病有了个初步诊断。只是行医如行针。必须要小心谨慎不可出一丝差错,就算以他当代医神的身份,在没有全面诊断的情况下也不能随意做出判断,因为这关乎到病人的健康和生命!
走到小婉床边,周易也是那一套看眼睑查舌苔诊脉,然后皱眉思索,久久不言。黄灿的面色则越来越冷。这会儿他已经绝了希望,要不是周易之前提到‘临水香榭’的名字,让他心里有些歉疚。恐怕早就把周易和洪老头儿当成骗子轰出去了。
“周兄弟,不知道你对小女的病有什么见解呢?”
黄灿渐渐没了耐心,准备等周易忽悠完后就客客气气地将两人请出去。至于什么请他舞狮、购买肉芝,那是提都不用提了。
“黄师傅,小婉是否每到深夜、尤其是接近子时的时候,就会昏昏入睡?哪怕像你我这样在她身边大声说话,翻看她的眼睛、舌苔,都不会醒来?可是到了上午,尤其是临近午时的时候,她就会醒过来,可是却比睡着时更加虚弱,不但说话没有力气。就连胃口也不开,吃的东西都非常少,是不是呢?”
周易沉思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问道。
“哎......是啊是啊!正是像周兄弟说得这样。黄某曾为此苦思不解,很多医生也给不出答案。周兄弟,这究竟是什么病因呢?”
黄灿听得全身一颤。他也是阅历丰富的江湖人,只听周易问的这些问题,就知道这个年轻人是有真才实学的,可比那位‘当代药王’高明多了。
“她醒来的越晚,精神就会越好一些。越是早早结束昏睡,精神就会越差,而且无论三九三伏,她的两手心都是火热如炉、汗出如浆,两脚心却非常寒冷,用热水泡脚的时候,明明水温已经烫手了,泡脚水甚至都能把脚面烫得发红,她却还是一味地叫水冷,对吗黄师傅?”
周易掀开被子,握住小婉的两只脚,用大拇指按在她的脚心的‘涌泉穴’处,微微叹道:“其实她从一年前就得了这病,不过病情还算稳定,只是这一个多月来,上述症状却越来越严重。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一个月前你给她吃了肉芝,对麽?”
“没有错,全都对!全都对了啊周兄弟!”
黄灿激动地脸都抽抽了,堂堂一位武术宗师、在国外立杆开馆的大人物,竟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周易面前:“周兄弟是当代神医,还请你一定要救救小婉啊!只要您能治好她,我黄灿就是给‘临水香榭’舞一辈子狮子也可以,还有那块肉芝,我只给小婉服用了一小块,剩下的也全都奉送给周兄弟!”
“黄师傅,我可当不起如此大礼,快请起快请起……周易连忙扶起黄灿:“还好您只给小婉吃了一小块肉芝,否则就算是我也没有办法了,这也是不幸中的大幸,算是小婉的福气。放心吧黄师傅,小婉的病我一定会尽力而为的,感谢的话也就不用说了……是是是,大恩不言谢,倒是我矫情了。”黄灿又是兴奋、又是紧张,万分雀跃地望了女儿一眼,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周兄弟,小婉得的这究竟是什么病呢?”
他毕竟是半个医家,此刻心中大石落定,立刻就好奇起来;就连洪老头儿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望着周易,他刚才忽悠了半天,摆足了神医的架子,结果却连小婉究竟得了什么病都说不清楚,风头可全被这位小师弟抢去了……她这是三阴绝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