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位宫装的女子,此刻,就站在万山国的金銮宝殿之上。她满头白发,看着老态龙钟,似乎一阵风吹来,她就会摔倒一般。
有人身着龙袍跪在她的面前,还有无数的人穿着各种款式的朝廷命官的锦袍跪在那里,有的人,身上还有层层的铁甲。还有,匍匐一片的妇人,他们跪倒在地,不敢抬头。金銮宝殿之外,有数十位道士正与不同飞行的怪兽争斗,战争惨烈无比,不时有人惨叫,不时有人死去,同样,不时的,有怪兽惨叫着爆炸。
女子赤着双脚,她的脚很瘦,可以隐约可见白se的骨质。她低头,怜悯的看着众人。她叹息道:“最后的皇族,就要没落了吗?”
殿外,传来惊天动地的一声嘶吼:“神军!”这声音巨大无比,震得金銮宝殿嗡嗡作响。女子的面前,有人开始不由自主的瑟瑟发抖。有人的金冠掉落,有人的纱帽掉落,有人的头钗掉落。
“你们,太令我失望了!”女子突然愤怒起来,她一抬头,眼光看到了玉阶之上金se的宝座,于是,宝座轰隆一声,化为无数的碎块,四处纷飞。“身为珈蓝帝国的后裔,竟是如此的不堪!”女子说道。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医宗宗主。
“祖nainai,眼下大劫以至,只求你能保护我一族血脉。”身着黄袍的男子匍匐着爬上前,伸出白皙的手掌,捧住了对方干瘦的脚。
“古预言已经现世,我又能做些什么?”医宗宗主叹息。“本来指望族中会出一两位天才,现在看来......”
“祖nainai,你曾经把自己的一生都给了抱朴道人!”有个十来岁的少年突然站起身,大声说道。他的小脸,带着愤怒与不甘,带着一种他这种年龄不该有的仇恨,他恨恨的说道:“因为他,我们珈蓝帝国毁灭,因为他,我们失去了ri暮之都,都是因为他,才会有今ri的劫难。”
少年说道:“我纪家与他有仇,但是,他为何将这仇恨迁延这些无辜的天下人。”
“恨儿!”穿着龙袍的男子大声呵斥。
“父皇,如今神军诞生,我们还有什么退路。”少年突然笑了,他指着医宗宗主,大声说道:“在这个时候,你来我们万山国充当什么圣人,当年,若不是因为你,抱朴道人会颠倒众生,会崩解我们珈蓝帝国吗?”
少年大声说道,他的声音里带着孩子气,“你活了一万年,我们拼命躲藏,能活到五十岁都在庆幸,这些为什么?为什么?”少年突然跳将起来,他一挥手,从腰间拔出一把软剑,一抖,长剑如风,奔向医宗宗主的面门。
少年说道:“你才是出卖了我们纪家的人!”
身穿皇袍的男子在这一刻,突然抱住了医宗宗主的双脚。医宗宗主并没有挣扎,只是平静的看着那刺来的一剑。长剑在她的眼光中片片破碎,一片一片的碎片落下来,刺穿龙袍,刺入抱着医宗宗主双脚的那人。
而后,医宗宗主平静的说道:“就是他了,我们走!”从他的身后,走出那位瞎了眼睛的老者,他一伸手,便抓住了那个叫纪恨的少年。医宗宗主白衣飘飘,走出大殿之外,殿外,有黑压压的一片人群。
这些人之中,没有一位是正常的。或者半个头颅,或者半个身躯,或者没有手臂,或者失去了腿。他们周围,是千奇百怪的怪兽,有的偃伏,有的飞舞,有的大,有的小。纪恨被瞎眼老者夹在腋下,惊恐的看着这一幕。
大殿门口,还有两位道士,一位道士在大喊:“陛下,进地宫!”他大吼一声,突然冲入黑压压的人群。“轰隆”一声过后,一团火光冒起,这位道士选择了自爆。另一位道士慢慢拉上了金銮大殿的门,他盘膝坐下,坐在两门门缝之间。
“你可以跟我走!”医宗宗主突然说道。她知道对方想干什么。
“不了。”道士对他微微一笑,“我的命是陛下的,所以,还给陛下!”他笑着说道:“谢谢你!”
“师父!”纪恨大声的哭出来。然而,医宗宗主伸手,她瘦弱的手掌撕开了空气,仿佛,那里有一扇门户,被她打开,她迈步走入,瞎眼老者同时迈步走入。大门口,只留下戛然而止的哭喊声。随即,这声哭喊也被惊天动地的脚步声,怒吼声淹没。
医宗宗主落脚于紫木山上。瞎眼老者同时落脚于此,他的腋下,纪恨依然昏迷,他的小脸上,挂着两行泪水。“你带他走吧!”医宗宗主说道,“给他所能给的一切!”瞎眼老者转身离去。
医宗宗主再一次看了郁郁葱葱,已经有绿意萌发的紫木山。身子扭了扭,消失在那里。与此同时,阿陈、阿九、丹河、月轻柔等其他弟子,都感应到了医宗宗主的信息,随即,那股波动消失了,如同本来都不存在一般。
东麓岛上,无痕与方文成同时停下了脚步,两人互相对望。
良久良久,方文成干涩的说道:“师父去了!”
无痕明白他的意思,不知为何,他的心头并没有如释重负,反而,有一丝难过,他突然柔声问道:“师哥,你说,师父这次,会不会全身而退?”
方文成抬头,望向身后。他们身后的苍穹上,有一抹几乎不可见的黑气。方文成皱起眉头,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他转过身,两人再度看着面前这一片海滩。海滩之上,有一座破烂的小屋。小屋靠着崖壁而建,底下,就是不断冲刷海滩的白se浪花。
不远处,练长风推着小舟同时上岸。他将船推到沙滩上,又拉出缆绳将它固定。这才回到小舟,扶出病怏怏的小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