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夫妻的心,就全部偏向了长房。
大家喝酒到亥初,说了好些话。
三叔性格豪迈,常年在外头玩,知道很多趣事。从前他顾忌侄儿年幼、长嫂守寡,不敢常来,怕给大嫂添口舌是非。
如今,侄儿成亲了,三叔也是头一回在长房喝酒。
酒劲一上来,话题就开了。三叔说起话来,风趣幽默,知道的趣事又多,是内宅女人没有听过的,既好玩又新鲜,惹得大家捧腹大笑。
没有二房和老太太,家里过得开心多了。
他们一直喝到亥初,这才各自回房。
凌青菀也微醺。
她今晚也特别开心,不知不觉喝了好多酒。她从小就没有享受过这样的亲情,她记忆中总是胆战心惊的过日子。
她的父亲,稍有不慎就要打骂下人,连卢玉姊妹俩也时常挨打。
卢氏人口众多,每每逢年过节一大家人,却是每个人都带着几分虚假。明明很热闹,可是每个人的心里都很孤寂。
像这样一大家人喝酒、说笑,从未有过。
“我喜欢这样的家庭......”她躺在床上,怅然想着。
安檐上次问她,是不是舍不得这人世的繁华热闹,是不是舍不得他,她真想回复他说:“是的,我舍不得!”
人世的繁华,和安檐的温柔,她都舍不得。
酒劲浓烈,凌青菀脸上也火烧火燎的,浑身发烫。
丫鬟们随意把屋子收拾了几下,都退了出去,各自歇下。
夜阑人静,雪已经停了。
雪光映照得窗棂透亮,似白昼。凌青菀的屋子里,也隐约有几分明亮。
她睡意上来了,意识有点模糊了。
恍惚间,突然有缕寒风吹进来,屋子里的光亮猛然一增,是更多的雪光照进来。
有个身影,轻盈落在她的屋子里。
凌青菀猛然就坐了起来,顿时酒醒了一半。
黑影直接冲她床上而来,似乎知道她醒了,紧紧捂住了她的口鼻。
他掌心粗粝,带着几分寒气,却仍是熟悉的。
“安檐?”半晌,凌青菀才从震惊中恢复了神智,低声支吾。
黑影就松开了她的口。
“嗯。”他应道。
果然是安檐。
凌青菀错愕不已。
她现在住在菁华园,离后面的坊墙和院墙比较近,后窗可以翻进来,而不会吵到榭园的人。
安檐居然半夜进了他们坊里,而且翻到了她的里卧。
“你......你干嘛啊?”凌青菀惊呆了。
她一说话,酒香从唇齿间四溢。
“你喝酒了?”安檐反问她。
“是啊,今天家里人都喝了酒。”凌青菀道。她简单把事情和安檐说了一遍。
安檐听罢,微微颔首。
他摸了下凌青菀的脸。
因为酒气上头,凌青菀的双颊正滚烫,令她有点难过。安檐从外头进来,双手是冰的,贴在她脸上分外舒服。
故而,凌青菀紧紧抓住了他的双手,按在自己面颊上。
安檐微微眯起了眼睛,在黝黑的帐内看着她。
半晌,凌青菀才想起问他:“你怎么来了?”
她喝醉了,人也迟钝很多,特别有趣。
安檐唇角微挑,道:“你搬了新地方,我来踩踩点。下次倘或半夜急事找你,可以直接过来。”
凌青菀怔了下。
她抓住安檐的手不放,半晌才道:“这样不好,一旦败露,菀儿名声不好听。安檐,女孩子家没了名声,就是死路一条,像我一样!”
安檐就感觉他自己的心,被什么刺了下,闷闷发疼。
“不会败露的,我行事很小心。”安檐道。
凌青菀就轻笑了下,她已经醉眼迷糊,有点撑不住想睡。
最终,她靠着安檐睡着了,自己竟浑然不知。人醉了,意识也是糊涂的。
安檐停留了半晌,见她呼吸均匀,知道她已经睡着了,便将她轻轻放在枕间。
他低头,吻了下她的唇。
柔软的唇上,仍带着几分酒香。
他的手,轻轻将她脸色的青丝撩拨整齐。他拂过她娇嫩发烫的面颊,声音轻不可闻:“九娘......”
次日,凌青菀醒过来,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精神不振。
宿醉是很痛苦的。
“我昨晚好像做梦了,梦到安檐翻到了我的屋子里。”她对镜梳妆的时候,有气无力撑着脑袋,慢慢想着。
后半夜的时候,又下起了雪。
雪将窗台上的脚印全部遮掩了,所以她也不知道到底是梦还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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