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青菀脚上流了很多血,白色的袜子被染得触目惊心。
她点点头,任由安檐脱了她的袜子。
脚底被滑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鲜红的肉翻了出来。凌青菀也瞧见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怪,她更疼了,冷汗都冒了出来。
“你叫人用些艾草,烧了水来。”凌青菀咬牙忍住痛,对安檐道,“我要清洗伤口,否则要溃烂的。”
安檐没说话,眼神冰凉。
凌青菀正想进一步跟他解释,假如伤口溃烂,人也要发烧,可能性命不保。
不单单是卢玉,凌青菀暗藏在身体里的灵魂,也保不住了。
“假如......”凌青菀张口,准备解释给安檐听。
安檐却已经喊了手下:“去,弄些艾草来,熬煮成浓汁,要快!”
他的手下道是,转身去了。
安檐这才抬眸,看着凌青菀的眼睛。
他眼眸似冰刃一样,冰凉锋利,几乎要把凌青菀刺穿。
“卢九娘?”他冷然开口。
凌青菀道:“是我......”
安檐冰凉的眸子,添了怒焰,似烈火熊熊。他其实早有这种预感了,从去年她拒绝他开始就有。
真正的凌青菀,很崇拜安檐,而且性格温和、清冷,遇到安檐有几分怯懦、不自信,生怕配不上安檐。
她不会拒绝安檐示好的。
而后,慢慢听说她擅长医术,安檐那时候心里也吃惊。
一个人自学,可能有点小医学常识,但是不可能医术精湛。医术是精细活,没有师傅领进门是难成事的。
再后来,破绽就越来越多了。
安檐爱这个女人,他忍下了所有的疑惑。他也惊喜她的改变,变得越来越符合他的喜好:聪慧、机灵,甚至带着几分果敢。
像在太原府,她不相信景五郎对安檐的诬陷,非常相信他,甚至帮他打景五郎,安檐是很感动的。
弱质女流,气度雍容高贵,没有流露半分失态,漂漂亮亮将景五郎制服,何等厉害!
那个时候,安檐就对这个女人,倾注了他的整颗心。他那时候想,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不管她是谁,他都会忠诚爱她。
但是,真相揭开的时候,他怒不可揭。
哪怕换个人,他生气几天,也能接受。
可这是卢九娘!
他非常厌恶卢九娘,偏偏卢九娘却依附在他最爱的表妹身上。
讨厌的女人,和他最爱的女人,融为一体,这种冲击往安檐几乎疯狂。
他现在脑子里,全都乱了。
他恨得要死,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恨什么。浓浓的恨意中,也带着几分茫然。
“别这么看着我!”凌青菀回视安檐,她平静的眸子也多了几分凛冽,“前不久我才救了你的命,治好了你的病,不算是你的恩人吗?
你这样对待恩人,恩将仇报,有失大丈夫之风!”
安檐哽住,眼眸的怒焰更炙热。
他受过卢九娘的恩惠!
这让他愤怒不已,他就是不想和这女人有什么瓜葛。但是她说得不错,安檐承过她的情。
“......又不是我自己要附身于她。”凌青菀又道,“倘若我能自己离开,我早就走了,附身到更有利我报仇的人身上!”
“狡辩!”安檐怒道,“我半个字都不相信你的,你就是鬼!”
他没有做过鬼,不知道鬼是什么。
人们都高看了鬼,以为鬼可以害人,所以害怕鬼。殊不知,鬼什么也不是,不过是一缕怨煞。
害人?
接触都做不到。
“我难道指望你相信吗?”凌青菀冷笑,“你别轻举妄动,你表妹没死,你要是毁了这肉身,等真的害死了她!”
安檐微愣。
没有死?
“恶鬼的话,我为何要信?”安檐怒道。
“你一口一句恶鬼,我哪里恶?我害过你吗,我害过谁吗?”凌青菀感觉一股子悲凉,从心头升起。
饶是她经历诡异,亦不是她自愿。更何况,她入世一年多,何曾伤寒过谁?
她不仅仅没有害人,反而救了好几位。她的医术,是用来救人的。
就连安檐,她也救过。
只因她是鬼魂,就要全部抹杀她,否定她?
安檐噎住。
他愤怒站起身,转身出去了。他感觉鬼就是不同,鬼话能蛊惑人心。
否则,安檐为什么觉得卢九娘言之有理?为什么心头的怒焰,变成了几分酸楚?
安檐走出去,重重将房门关上。
而后,凌青菀听到落锁的声音。她微讶,走到门边,使劲推了几下,发现推不动,大声问安檐:“你要把我锁在这里吗?你怎么跟家里交代?”
安檐的脚步声,却越走越远。
他没有理会凌青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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