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有自己从杭州带回来的消息,近有陈一鑫在前些日子送进城的劝降文书,海汉提的这些条件,其实很多都有预兆了。
崇祯骂了这一通,其实是要旁人给他架好梯子下来,顺便塑造一个忍辱负重的形象。
而这个架梯子的人,除了王承恩之外,再无更合适的人选了。
王承恩干咳一声道:“皇上,海汉人提的条件着实苛刻,但奴才听对方口气,应该也尚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以奴才之见,这谈判还是得继续谈,不然海汉人继续攻城,咱大明的损失可就不是金钱能计算清楚的事了。”
崇祯怒道:“朕将此重任交付给你,你却只谈成这样,办事不力,该当何罪!”
王承恩噗通一下跪倒在地,脑门直接贴在了地板上,颤声应道:“奴才无能,望皇上恕罪!”
崇祯哼了一声道:“照这个方向谈下去,只怕朝野上下都会认为这个结果不可接受,要不还是换个人去谈吧!各位爱卿,你们意下如何?”
几个内阁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不约而同开始为王承恩开脱起来。
“皇上,王公公先去杭州,再赶回京城,这来来回回几千里,没有功劳,那也有苦劳啊!”
“皇上,王公公一片赤胆忠心,朝野上下可不会有人怀疑。海汉人提的条件虽然苛刻,但王公公必定会尽力为我大明争取利益。”
“皇上,对方万一不接受我们临阵换人,那就得不偿失了。再说了,王公公在杭州跟海汉执委会都谈过了,最了解对方想法的人,非王公公莫属啊!”
“皇上,我等愿联名保举王公公,继续担当谈判重任!”
王承恩当然没有这么高的威望,能让内阁大臣们异口同声说好话,还一口一个王公公,态度简直是透着三分恭敬。
之所以会有这种反常的场面出现,说白了众人都是不想去接王承恩背的这口锅而已。
尽管这是一个出头的机会,但风险极大,他们自认去了也很难比王承恩做得更好。到时候谈出来的结果大差不差还是这样,那承担骂名的可就是经办人了。
王承恩跪在地上,也看不到这些人的神情,但脑子里却能想象到一张张谄媚的面孔。
他虽心中暗暗叫苦,但也知道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本就是崇祯有意为之。而御书房里这些大臣,甚至包括自己在内,统统都是在配合崇祯演戏罢了。
到时候追究责任,王承恩是众大臣一力推举的人选,谈成什么样,那都不能归咎于崇祯了。
有了台阶可下,崇祯的语气果然稍稍缓和了一些:“朕也知道,不管是各位爱卿,还是王承恩,对朕的忠心都是毋庸置疑的。如此大事,朕也不愿独断专行,但既然各位都觉得还是王承恩合适,那朕就顺从各位的意见吧!王承恩,还不谢过各位大人?”
王承恩连头都没抬,就跪在地上应道:“奴才多谢皇上恩典!多谢各位大人保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