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孙真对此的态度也差不多,他并不关心指使这支明军来招远县找麻烦的人具体是谁,也不在意这究竟只是一种试探性的挑衅还是对方真打算动手,如果对方执迷不悟,一意孤行,那么他就会果断除掉这个绊脚石。
至于是否会因此引发更大的冲突,甚至由此影响到两国间的外交关系,这些问题并不在孙真的考虑之列。
站在孙真的角度,他认为对方应该还是色厉内荏的成分居多,毕竟登州府衙和驻军早几年的时候都曾在海汉手底下吃过亏,照理说应该不会掌握不住交涉的分寸。如果来招远县的目的地是为了自证明白,表明他们没有与海汉合谋,以便日后能对上头有一个交代,那么其实现在已经达到了他们的目的,该演的戏都演了,两军都驻扎在县城附近相安无事也不是办不到。
孙真和龚十七都没有料想到,这队明军虽然不敢对他们动手,但却并不表示他们什么都不敢做。在初步了解了海汉军近日动向之后,对方就已明白了海汉军驻留在招远县的主要原因,并且很快就采取了针对性的行动。
首当其冲的便是海汉军花费数日在县内各处交通要道安放的路牌,这些专门用于指引福山县方向的标识路牌十分显眼,而且随着进入招远县难民数量的逐渐增多,这些路牌的指示作用也越发显著,一部分难民甚至没有在招远县停留,便跟随指引继续上路前往福山县。
难民源源不断地流入福山县,这种现象意味着什么,已经无需再到当地一探究竟了。带队的明军把总果断下令,毁去这些路牌,阻挡难民向东前往福山县逃难。
这种措施很快就在县城附近的难民聚居区引发了不小的骚动。由于本地的难民日渐增多,寻找食物也越发艰难,很多人已经放弃了赖在这里等官府救济的念头,准备启程前往据说吃住不愁的福山县避难。但明军公然拦截难民的去向,又拿不出可行的赈济措施,这就无异于是要难民们放弃希望,继续在招远挨饿受冻,许多难民都是对此忿忿不平。
孙真这边当然也很快就接到了消息,他本来没有打算要跟明军动手,但既然对方真的这么不知好歹,那他当然也不会忍气吞声。
“传我命令,全体集合!”孙真核实消息之后立刻便下达了命令。
他手下兵力虽然不多,却因为这次特殊任务都配了马,再加上所使用的武器装备,放在整个登州范围来看都算是数一数二的骑兵了。
龚十七闻讯赶来的时候,孙真这边已经准备上马出发了。龚十七原本也想跟着同去,孙真却劝他留下来照看营地:“龚兄,些许小事,岂能劳烦你亲自出马,你且帮我守着营地,我带弟兄们去去就回!”
龚十七倒也没坚持,便叮嘱孙真下手不要太狠,以免后续麻烦不断。登州府派来这些杂兵的命虽然不值钱,但如果弄出太多人命,这登州府上报给朝廷的奏折可就不知道会怎么编排海汉了。海汉来招远县本是为了指引难民,也犯不着跟登州明军拼个你死我活。
孙真也不拿架子,应下之后便下令出发。这一百多骑从城东小河边的营地出发,片刻就到了城北方向的明军营地。不过这下却是扑里个空,仅有几个守营的老卒在营中,看到这一百多骑来袭也没尝试任何抵抗措施,乖乖便降了。
孙真问过之后才知道,这支明军去了东北方向通往福山县的路上设卡拦截难民,当即留了十来号人处理这处营地,然后带着大队人马赶往俘虏所交代的地点。
途中果然看到有越来越多的难民聚集在道路旁,孙真放慢速度,随意找了些难民询问,果然是有明军在前方设卡拦截,告诉他们不得前往福山县。孙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催马扬鞭,带着部队迅速赶去前方。
明军来得匆忙,自然也来不及修建像样的关卡,只是砍了些树枝做了几架拒马,部署在并不宽敞的小道上,也就没有民众敢去冲关了。
孙真见被其拦截在此的民众只怕已经有上千人之多,当下更是怒火中烧,口中大声招呼挡路的难民让出道路,催马上前,让明军赶紧撤去路障。
“此乃大明登州府地界,我军在此设卡,与阁下何干?还不速速退去!”之前与孙真谈判的那个明军把总又钻了出来,口气仍是让孙真十分不爽。
孙真扬起马鞭指向那把总道:“立刻撤了路障,离开招远县,我便饶你等不死。若是还要废话,莫怪我动手无情!”
孙真这话一出口,紧随其后的海汉军已经在马背上端好了步枪,就等他一道开打的命令。而围观民众这时候也发现双方开战在即,赶紧退到远处,以免被两军殃及池鱼。
那把总仍是嘴硬,不肯就范。孙真见状也不想再浪费时间与他慢慢辩论,一挥马鞭道:“给我全部拿下,反抗者杀!”
那把总身后两名亲兵刚刚抽出刀来,海汉军这边便已响起了枪声,立刻将那两名亲兵击倒在地,剩下的人见状顿时就没了声息。他们这些人本就不属于作战部队,而是从各个卫所抽调的二线人员,厨子、库管、军户、团练……五花八门什么都来头都有,这样一支拼凑出来的队伍,自然也就没什么军心和纪律性可言。
眼见海汉军直接开火杀人,众人都是同样的心思,便是保命要紧。这把总大人要跟海汉斗,那就由得他去,自己却是没必要把命搭进去。
那把总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根本没法指挥这帮散兵游勇跟海汉人开战,当即态度便软了许多:“尔等竟然敢袭击明军,真就不考虑后果吗?”
孙真寒着脸应道:“那你来招远县捣乱,跟我海汉军做对,有没有考虑过这样做的后果?还不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