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是否会因此而激怒满清,从而引发新一轮的战事,陈一鑫倒是毫不担心。他甚至巴不得满清主动对金州发起攻势,这样也能让本地这几万军民不至于因为太久没有爆发大规模战事而变得松懈。
尚青离开的时候脸色十分阴沉,显然是对陈一鑫表现出来的强硬态度心怀怨忿。他这一趟行程可以说没有从陈一鑫这里得到半点有用的信息,虽然和谈的请求没有遭到断然拒绝,但这如同羞辱一般的答复,其实已经充分表明了海汉人的态度。
陈一鑫可不会在意满清使者会对自己有什么样的观感,他本就没有停战和谈的打算,同时也认为执委会的态度应该与自己一样,不会同意跟满清进行停战和谈。
尚青走后,参谋部和军情局的几名军官才从办公室的里间出来,原来刚才陈一鑫在与尚青会谈的时候,还安排了这些手下在屋内旁听。当然这样做不尽然只是为了与手下军官即时分享情报,也是为了避嫌。
像军情局这样的部门,效忠的对象可不是陈一鑫这个地方官,而是国防部以及更高一级的执委会。陈一鑫如果与满清使者闭门会谈,那么事后送回三亚的报告中,就必然会将谈判过程中的这个细节记录下来,以此说明这个过程中没有第三者知道谈话内容。
陈一鑫虽然问心无愧,但也不想因为这种细节惹人猜忌,所以安排了几名手下军官旁听,这样就不会有任何嫌疑了。
“刚才跟清军使者的谈话,你们有什么看法?”陈一鑫主动问道。
韦林率先应道:“将军态度坚决,无懈可击,可惜卑职在里屋看不到那人表情,想来一定非常精彩。”
陈一鑫摆摆手道:“我是说你们对这件事的看法,不是让你们拍我马屁。”
陈一鑫的秘书曾晓文应道:“将军,清军既然主动派人过来议和,那是否说明他们已经不愿再与我国进行军事对抗?”
陈一鑫微微摇头道:“对方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要求议和,我觉得还不太好说。重兵驻守这里的开支和后勤压力可能是一方面,但应该还有更深层的原因。”
韦林刚才拍马屁没拍准,这个时候便立刻应道:“卑职以为清军应该是希望暂时解除辽东半岛这边面临的军事压力,以便能够集中力量在其他方向用兵。”
陈一鑫沉吟道:“朝鲜有我们的军事基地和驻军,前年满清已经在朝鲜吃过大亏,我想他们暂时不会再打朝鲜的主意了。所以他们能动手的方向,其实也就只有大明而已。”
韦林接着话头道:“所以刚才那使者三番两次试图将大明排除在和谈之外,或许便是因为满清不希望让大明知道两国和谈的消息。”
陈一鑫道:“他的目的可能不止于此。你们想想,如果按照他们的安排,两国踢开大明商谈停战,条件是瓜分原属大明的金州地区,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分了金州哪里够,鞑子自然是想要把大明其他地方也拿来分一分了。”
“只要开了这个口子,他们肯定就会拿金州的处理方式离间我国与大明的关系!”
陈一鑫稍作点拨,众人顿时便你一言我一语地就此展开了讨论。
陈一鑫道:“金州一地其实牵连不大,大明也知道即便把这地方讨回去也守不住,不如交给我国以牵制满清,所以从来没有公开向我国讨还这里的意思。但这种做法可能是让满清有所误会了,所以会借着和谈的名义来试探我国的态度。”
“将军刚才以辽河、鸭绿江的入海口为线,应该也是在反向试探对方的底线了。”韦林敬佩地说道。
陈一鑫道:“满清应该不会蠢到以为金州的归属权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他们抛出这个条件,或许已经做好了在划地而治方面做出让步的打算。说实话我也不敢猜测他们的底线是什么,是让出三十里还是五十里,所以我干脆就提一个超出他们底线的条件。如果他们觉得这样的条件也还是可以谈,那就大概能确认他们的野心了。”
从金州到辽河口大约四百里出头,到鸭绿江口的距离则已超过五百里,就算满清愿意为了和谈而在辽东半岛的地盘划分方面做出一定的让步,也肯定不会让到这样的程度。
当然了,如果以辽东半岛的面积来对比大明的疆域,那割让这些地盘似乎也就算不了什么了。如果真能换来海汉今后对大明与满清的战事作壁上观,那说不定皇太极会认真考虑陈一鑫的这个提议。
众人讨论一番之后,还是决定在近期要对地峡防线加强战备,以防满清和谈不成,再次对防线发动大规模的攻势。
根据过去两三年的情况来看,爆发大规模战事的可能性其实不大,但满清的侵略性也不能以常人度之,大明国力比其只强不弱,还不是照打不误。而且满清使者来找陈一鑫的时候,可是连半个字都没提到过要对海汉认输。
当天晚些时候,陈一鑫便发布命令,要求地峡防线全部进入三级战备状态,保持对地峡以北区域的日常巡逻,保证防线上各种防御工事和武器的完备,南关岭大营和相关机构都要做好开战的准备,一旦清军在北边开始集结,那么作战部队必须在半天之内赶赴前线,民夫征调和后勤补给的组织工作也必须在一天内完成。
这样的战备水平并不是任何一处海汉殖民地都能做到,也只有少数几处像金州这样常年处于备战状态中的地区,才能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完成武装力量的集结部署,并让整个地区进入到战争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