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耐德的回答并没有让李奈觉得多开心,反倒是觉得海汉人的办事效率突然变得十分的低下。从提出建议到现在都过了六七天了,这才有了执委会的答复,跟其做生意的积极性完全就是两码事。李奈不明白开青楼赌档又不需要海汉这边出钱出人,只需出个地皮然后等着分红就行了,这么简单就能赚钱的生意为什么海汉人要拖了这么久才作出决定,而且还把赌档这个无本生意给否决了。
不过这也让李奈莫名其妙有了一种熟悉的亲切感,在广州与大明衙门打交道的时候,可不就是这么拖拖拉拉的作风么?
其实这真是对执委会莫大的冤枉,李奈并不清楚自己一个小小的提议在这些天里给执委会造成了多大的麻烦。仅仅是瑞莎领导的“妇女儿童权益保障会”,便堵着执委会整整吵了两天的架。
双方争执的重点自然就是妓女的人身权益是否应该得到保障。按照执委会的说法,所有在海汉执委会辖区内的人都应该得到足够的人权保护,而卖身为奴,与青楼老板有人身买卖契约的妓女显然不具备“人权”一说。瑞莎等人便是抓住了这个漏洞,要求执委会必须照章办事,不得对青楼作出特殊照顾。
有人觉得不过是几个女人在闹,到时候建了也就建了,这几个女人还能去拆了人家的店不成?但执委会却认为群众意见还是必须要得到重视,不能因为已经作出了决定,就压制民间的声音不作答复,那样做只怕会引起更加激烈的内部矛盾——要是这帮女汉子等到青楼开业了再去堵着门口闹事,那广大单身男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执委会要跟瑞莎讲道理,那还真有些讲不过,一是本来就有些理亏,这玩意儿的确是与执委会现行的管理政策有些冲突,二来瑞莎本人也是学法律出身的专业人士,想要就这个问题在法理上驳倒她难度太大。
后来宁崎提出是不是可以走曲线救国的路线,让远在海外的顾凯通过电台的方式做一做未婚妻的思想工作,说不定可以奏效。虽然执委会对于耳根子软得一塌糊涂的顾凯并不抱太大的希望,但死马当作活马医,既然没有别的路子可走,那也只好试一试了。
于是执委们有幸见证了大洋马隔空训夫的神奇本领,纵然胜利港与黑土港之间隔着一片大海,顾凯的表现还是一如既往的软弱。想象力比较丰富的人,几乎都已经可以脑补出顾凯在黑土港那边跪着回话的样子。这场一边倒的电台通讯只持续了十五分钟,绝望的颜楚杰就唆使负责通讯设备的吴卓故意掐断了信号——要是再让瑞莎继续说下去,只怕顾凯这个家伙就要上演忠跳反背叛革命了。
但顾凯也并不是一无是处,第二天他就发了密报回来提出了一个新的办法。于是执委会对于青楼的问题给出了最新的处理意见:青楼的劳资双方必须要重新签署用工协议,此前双方之间一切带有奴隶性质的协议,执委会一概不承认也不允许其存在。
这样一来,青楼工作人员将会以雇工的形式出现在胜利港,而不是失去人身自由的奴隶,瑞莎等人所主张的人权保护就一下子没了着力的地方。当然,瑞莎到时候也可以继续去在双方签署的用工协议中抠字眼找麻烦,又或者是质疑青楼女子的卖身行为是否具有合法性,但这些都已经无伤大雅,并没有足够的理由来阻止执委会批准胜利港出现青楼的决议。
至于说投资方“福瑞丰”是否会按照执委会的意思来办这件事,相关人员倒是并不担心。说到底这个办法只是为了应付穿越集团内部部分异见人士的质询,届时投资方适当地配合一下就够了,至于“福瑞丰”是不是真的会去签订什么劳资双方用工协议,废除掉青楼行业所存在的人身依附关系,那基本就是属于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范围了。
这倒不是执委会有意要徇私枉法,而是在此期间与反对派的拉锯战已经被广大单身穿越众视为了“优柔寡断”,有人甚至在论坛撰文声讨执委会的“官僚主义”。虽然这种声讨应者寥寥,并没有多少不理智的人当跟风狗,但还有另一种意见逐渐在群众中清晰起来——穿越集团说到底还是民主集中制,这民主完了那就应该集中了,反对这事的毕竟只是少数人的意见,那大多数单身男的意见要不要尊重,少数服从多数的规矩还要不要执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