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的站起身来,大声道:“什么传递天机,无外乎是用人乳汁,或者是用白岗砂清水研之,在素纸上书写,等到干了,是看不到字迹的,等用烟熏火燎,便会显现出字来。这有什么稀罕?”
全场寂静,众人都看我,我的兄弟们已经将手摸向怀里,那里揣着短刀利刃。
我看着马祖师,却并没有看到惊慌。
我皱了皱眉头,看着依然微笑的马祖师。
有个中年大汉,突然跳出来,大吼道:“你说不是天机,那牛怎么回事?”
“这……”我不禁语塞,但还是强硬道:“不管是那瓜苗,还是那画,肯定是戏法或者障眼法,定然不会是仙法的!”
“这位居士。”那大汉还要对我喝骂,马祖师却突然张嘴道:“你说不是仙法,那你可听过仙人种梨的故事?”
我楞了一愣,那马祖师不等我答话,如讲道般,循循道来:
“相传,有一乡下人在集市卖梨,滋味甚美,但价格奇高。
恰好碰到一道士,身着破衣破帽,行乞车前,屡驱不走,想讨颗梨解解渴。
乡人恼怒,加以叱骂,引来围观者甚众。
道士说道:‘一车梨有数百颗,贫道只讨一颗,于居士亦无大损,何必动怒。’
旁人有劝的,也道:‘你这一车梨,挑最坏的一个打发了他便是了。’
乡人不肯,说:‘我这一车都是好的,哪个不值三五文,怎可轻易送了人?’
路旁酒店里一个堂倌,被吵得不耐烦了,出钱买了一个送给道士,然后道:‘大伙都散了吧,别挡在这耽误生意。’
道士拜谢,说:‘出家人不当小气,现有好梨数百,愿与众位分享。’
旁人皆笑,一人诘问:‘你既有梨,吃自己的就好,何苦到这里找骂?’
道士说:‘居士有所不知,贫道特需此核做种。’
那道士说完,三下两下将梨吃了,解下肩上小铲,挖一小坑将核埋下,又问旁人要热水浇灌。众人听着都笑了,只当道士发疯呢。
一好事者,竟然果真到路旁店里找来一碗热水。
道士接了,躬身一谢,即泼在土上。
众人只觉有趣,都围在一旁看着,卖梨乡人亦杂立其中,当是什么奇事,伸长了脖子,凝神注目,几乎忘却自己的生意。
忽见嫩芽破土而出,渐高渐大,煞是神奇,转眼开花结果,极好的梨子挂了一树。
众人一片惊呼。道士笑着说:‘枝上梨子可任意摘取。’
众人只道是仙梨,吃了能长生不老,一哄而上,一抢而空,卖梨乡人也争上去摘,说这是他的种子他该有的,然而几次被人推倒,摸也未曾摸到一下,狼狈不堪,懊恼不已。
众人分了梨子,又请道士再种。
道士大笑,说:‘梨子吃完就没有了,不能再种。’
说着以小铲砍树,叮叮咣咣砍了许久,随后连带着枝叶,一并扛在肩头,扬长而去。
道士已走,众人拿着梨,有的已经吃了,有的正吃着,有的舍不得吃,小心捧着要带回家去,陆陆续续也都散了。
卖梨乡人想这仙梨明明是自己的种子,反倒没分,颇觉不公,但也只好作罢。然而回身一看,自己的一车梨竟已不翼而飞,一时大为惊慌,忙冲过去细看,才发现一个车把也不见了!
这时,那卖梨的乡人才恍然明白。
道士让众人摘取的仙梨,其实都是他自己的啊,再看车把断处,也是新砍的。
乡人怒不可遏,赶忙追上去,转过墙角,只见断把被丢在墙下,想来道士所砍梨树,也正是车把无疑了。
乡人捡起继续追,可道士早已消失不见,追无可追。
一市之人,为之粲然大笑。”
马祖师讲完,有百姓听出门道,皆哄笑。
马祖师对我说:“那游戏人间的道人,便是吕祖,你说,他是不是仙人?他用的,是不是仙法?”
不等我回到,旁边百姓已经齐声道是:“吕祖自然是仙人,用的自然是仙法!”
“吕祖种梨我种瓜,他从凡间取,我从天上拿,他的是仙法,你却说我这不是仙法,这是何道理?”马祖师捻须而笑。众人也自哄笑不已。
我有些尴尬,但还是反驳道:“我觉得那道人定然不是吕祖,那卖梨的乡人辛苦种梨、收梨、卖梨,梨子如此甜美,肯定是因为用心良苦,辛苦照顾、培养,才能出的如此好梨。即使价格高一些,也是其辛苦的价值,即使吝啬不给梨吃,也是他的自由,也许他正需要那三五文钱养家度日。如此乡人,只因为不给那道士梨吃,道士就将他的梨子平白全部送人,如此便罢了,还要砍掉车把,毁掉车子,如此小家子气,如此无道德良知的道士,怎么会是仙人?会是吕祖?”
马祖师楞了楞,才笑道:“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居士,且不论他如此做是否妥当,只说你,可想当那个愚蠢的卖梨人?”
众百姓有时一阵哄笑,其中刚刚有些觉得我说的有些道理的,也将道理抛之脑后了……
马祖师摇摇头,道:“我看你面色狰狞,浑身戾气,恐怕来路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