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等,就是好几个月!因为千里水泥路哪儿是那么好修的?几十家水泥工坊的老板在沿线上各建七八间工坊,每一间工坊负责十里路的铺就,在仪王府的各种简单机械运用下,就这样还是等到了开春。也不是干等着……当多治比广成发现留学生们一直在摇头晃脑的背《仪王对韵经》时,彻底崩溃了。
但一切都来不及了,留学生们被仪王学院的气氛感染着不愿离开……这是冠冕堂皇的说法,嗯嗯,内在的龌龊是:文学院里各种自由著作可以得到版税、替同学的著作校对责编插画都能分成占股……算是被套牢在这里了!
何况大唐皇帝已经定下了来淮南的日子,赶去奉迎銮驾的队伍出发时晁衡等都在江宁城外欢送过。那二十八个冰山般的战阵踏着整齐的步伐,共振中地动山摇得房檐上瓦片都哗啦啦响,好似二十八片巨大的雪花在狂风中飞舞,晁衡突然意识到仪王躲起来在忙活什么了,顺着脊椎骨都发凉,歪头向一旁喃喃的感慨道:“你还想给仪王告状么?”
多治比广成撇撇嘴:“鄙人不怕死,也怕在那片银光中千疮百孔没有全尸!”话说得铿锵有力,转身离去时却留下落寞的背影。吉备真备一言不发,因为自己是此刻最不能去劝慰的人,作为前任遣唐使,给日本送回了不少技术革新,等回去后想必受到天皇的嘉奖,人家作为现任遣唐使,却已经能预见到无功而返的结局,这会儿自己去劝解那不等于嘲笑?
吉备真备也是想歪了,反正和仪王李璲想的不一样……
又是一个月后漫漫长路上隆隆作响,那是铁蹄敲打坚硬水泥的声音,所有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没有人敢抢在皇帝前面首先使用这条通天大道,哪怕它宽阔得足够三十辆銮驾并排走!
没有三十辆銮驾并排走,但有金顶香车九辆顺次而来。前面是归来的雪狼卫引路,二十八个方阵有条不紊,好似一个月前从未离开过,后面是神策军、龙武军、羽林军的大纛旗高举招展下各有千人队,明晃晃长戈冲突着如墨般的黑甲分外震撼,而两侧杂乱奔跑的名贵骏马上是随侍的显贵朝臣。
江淮的百姓算是开了眼,这辈子没机会去长安看天子,天子来到家门口啦!那可得好好看看,哪怕就是隔着百丈外的车窗,也能想象到圣皇定是威武高大的。全江宁的百姓夹道欢呼,早就准备好的彩旗和鲜花不要钱似的漫天挥洒,仙乐飘飘中长长的队伍放缓脚步踏入街巷。
李璲带着仪王府属官就在节度使府门口跪迎,正腹诽抱怨着腿都麻木的时候,那金灿灿的銮驾终于到了面前。许久不见的高力士越发和蔼了,笑呵呵的掀起车帘,唐玄宗那张英武的面庞顿时扑入所有人的眼眸,在杨思勖的搀扶下,唐玄宗站在高高的车驾的栏杆边,手搭凉棚举目四顾,嘴角勾起的弧度带着绝世的高傲,在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呼喊声中挥手致意。
喊声渐息,李璲拱手朝天,朗声恭迎道:“父皇千秋万载,德被苍生,淮南百姓企盼日久,今日得睹天颜乃大福泽,特呈上万民伞一顶为父皇贺!”这都是例行公事,只要皇帝道一句“平身”,就可以入内饮宴了。
但李隆基没说那句“平身”,他说的是:“来人,赐淮南道众爱卿每人柑橘一盘,要好好品尝!”别人听来这就是皇帝的恩典,接到手里拿回家供起来直到烂掉就好了,可李璲听来就不对了!皇帝赏什么不值钱的东西都行,就是个形式,可这柑橘是淮南特产啊,您不能拿我的东西赏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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