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岑参身影消失,殿内沉默的寂静无声,只有远空传来青年意气风发的越来越飘渺的歌声:“走马东去可破天,辞君赶日绝人烟,他年不知何处宿,瀚海万里皆花园……哈哈!”
在王维后悔自己今天不该来的时候,多治比广成突然拍案而起,大呼道:“这,这算什么意思,这就是那个仪王的下马威么!嗯?”左看看吉备低头不语,右看看晁衡老僧入定,更有王维正在往门口方向挪动脚步试图溜号,多治比抄起茶几上的杯子就想摔,都举起来了,看看那薄如纸、明如镜、色彩艳丽见所未见的精致,又舍不得,只能憋屈的放下。
岑参的歌声刚刚歇住,门口香风一股,吹入几人口鼻,有个公鸭般的嗓子调皮的唱着歌路过:“盛世雄中央,四夷臣躬驱。不畏远且险,纵傲平沟渠。烈烈王者师,熊螭何堪虞。龙旗翻海浪,神骑驰坤隅。平沙际天极,但见黄云驱。将军执长缨,壮士伏囚拘。圣皇南面坐,夷狄千群趋。咸称天子神,往古不得俱。献号天可汗,朝拜我京畿。兵戎不交害,各保性与躯……”
听到这个特殊的嗓音,王维精神一松,脱口而出喊道:“终于等到正主儿了,多治比大使,你不用再焦急啦!”王维快步去开殿门,拦截那个路过的人。
多治比精神一震,后发先至倒直接从门缝冲出去,心想下马威我也吃完了,可算该谈谈正事儿了吧?
打眼瞧面前正是个相貌极端俊美的人,虽然有些别扭的娇羞气,但想来一个皇子在宫廷里养的娇贵得如同女人也可以理解。但多治比这次还是多个心眼儿,开口前仔细观察这个一身香气的人的穿着,那金丝银线绣出的团龙图案甚至镶嵌着珍珠,头顶紫冠上颤颤巍巍着红绒球竟用碧玉做衬底!多治比广成深吸口气道:“大日本国遣唐使多治比广成参见仪王殿下……”
话还没说完,背后就被人一把薅了回来,转头看却是王维拧着眉头叹气道:“还是急,又错啦,多治比大使,”看着多治比瞪起眼睛指着自己要疯了,赶紧解释:“是正主儿没错,但不是仪王殿下本人,是殿下跟前第一等的王府总管大人!大使有什么话尽可跟总管说就是了。”说着捅捅多治比腰眼儿。
多治比广成出了一身汗,幸好大礼还没拜下去,赶紧请茗烟入殿说话:“敢请总管代为引荐仪王殿下。”他这儿话说的倒是恭敬,可面前这花枝招展的美男子就跟没听见似的,冷冷的看着他毫无反应……也不是一点儿反应没有,茗烟伸出了一只手!
多治比广成毕竟不是傻子,恍然大悟的同时心中倒欢喜起来,只要对方肯伸手,那就等于答应肯办事儿啦!多治比广成立即从怀中掏出一大串各个等大、浑圆的黑珍珠,微笑着放在茗烟手里。
茗烟终于有了反应,但反应很不一般……袖子里滑出一把精致的碧玉小棍儿来,柔和的光芒笼罩着青葱的手指更显娇贵,下一个动作那小棍儿贴上黑珍珠比划着……测量尺寸!那碧玉棍儿竟然是把尺子!太侮辱人了!
总算没等多治比哭出来,茗烟把贿赂收进袖子,终于笑起来开口:“原来是遣唐使大人呀,快里面坐,来人啦,给几位贵客奉好茶!”茗烟拉着多治比的手挨着落座,那份亲切令人掉一地鸡皮疙瘩。
多治比暗自腹诽着:看这王府总管的势利眼就知道那个亲王不是个好鸟,前一个月软禁我们估计就是没见到钱财实物,怪我不懂事儿呢。不过如此多治比心里越发踏实了,怀中掏出厚厚一摞礼单再次递上,道:“还请总管在仪王殿下面前美言几句,能够尽快安排我们去往长安。”
茗烟扫一眼礼单,眉开眼笑的朝外面喊“把遣唐使大人的礼物收入库房!”立刻有人应声去办,这才端起茶来敬一杯。这场景别说多治比广成内心瞧不起贪财的仪王,就连晁衡和王维在一旁都觉得汗颜……茗烟的丢脸,算是跟刚才多治比的丢脸拉平了。
晁衡实在都不愿再坐下去了,赶紧引入正题道:“想必殿下也看到了下官呈上的公文,既然殿下公务繁忙,那就不见也罢,就请总管大人为遣唐使安排形成可好?”
“哎呦喂,这事儿呀,那可不行……”茗烟放下茶杯轻吐出这几个字来,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砸在三人头上!怎么着?收了礼还不办事?想黑吃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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