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奏陛下,如此犀利的大杀器,还请陛下严责军器监不得外泄!从配料、制造、储存到领取,都要制定出整套规章来,以免有所闪失!”太常博士贺知章这话原是出自公心,既正常又切中要害,未雨绸缪可谓老成持重了。但看他边说话边用官袍抹鼻子的样子,就没人觉得他这人靠谱。
别有用心的人更是暗中欢呼起来,老诗狂的建言很有文章可做啊,正是我们想说没敢说的!所以贺知章刚退下,看到李隆基点头,最感到威胁的太子党人就来劲了,刚从西域安抚回来的功臣皇甫惟明出班启奏:“贺老大人一针见血啊,别说这大杀器绝不能流出到藩国了,就是大唐之内也难免有宵小之徒,一颗雷罚足以酿成惨剧,不可不防!”
这就是垫台阶,话不能一下捅出去,得一个又一个的接力棒带着大家思维走,才能水到渠成。所以皇甫惟明说到这儿就完成任务了。下一个出场的是秘书监徐坚,接收到递来的眼神就出班奏到:“臣建议,将配方拆成几部分分别由不同人保管,互不知情,其中最核心的部分只能由陛下一人知晓才稳妥!”
皇帝刚点个赞,说爱卿言之有理,就终于闪出御史大夫李林甫搭腔,故意拉长语调反问道:“徐秘书监此言差矣啊,那若是已经掌握秘方的人呢?难道都杀了不成!”
“我可没那么说,但总该防一防没错吧?”徐坚冷笑道,真没想到帮着挤破脓疮的是武惠妃一系的李林甫!这样更好,省得皇帝多疑光是我们一派故意陷害谁,瞧瞧,大家不是都担心嘛。随即好几个大臣高声叫道:“臣附议!”
连高力士都开始冒冷汗,好好的庆功会怎么就又变得居心叵测了?果然,只听李隆基不耐的皱眉道:“都有谁?别拐弯抹角的戏弄朕!直说吧,要防着谁?”
李隆基的眼神已经瞟向了站班最前面的庆王李琮和信安郡王李祎方向,此刻连贺知章那么老糊涂都暗叫一声不好!都是自己起得头儿啊,这可怎么转圜?难道使出自己老无赖的本事再装一回酒疯,让皇上喝斥两句散朝算了?
正急的跺脚,身旁的考功员外郎赵冬曦却义正言辞的开口了:“陛下,天大的杀器也比不上圣人的教化长久,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治天下可运之掌上。臣以为,尸山血海有伤天和,当彻底废止此行永绝觊觎之心!无恻隐之心,非人也;恻隐羞恶辞让是非,此四端苟能充之,足以保四海;苟不充之,不足以事父母。”
意思是说,你们这帮孙子看不到战争的惨烈,无恻隐之心你们简直禽兽不如!纠结什么让谁掌握杀器?让陛下掌握就是陷君父于不义……大儒出马,一个顶俩!太子一系的人和武惠妃一系的人差点儿晕倒。
该死的赵冬曦就是个憨直的纯文人,李林甫心中骂着,你丫懂什么!李林甫刚想把话题拉回正轨,没想到搅局的笨蛋那么多!龙武大将军陈玄礼气愤的指着一帮子文臣骂道:“前线将士还在为国流血,徐国公七十岁高龄远赴大漠荒原,你们这些没心没肺的东西要么可怜敌人,要么提防自己人,什么意思?”
李隆基也终于发现这帮子人混蛋如顾,倾轧陷害也不分时候,就非得在朕最开心的时候添恶心吗?进谗言明明可以等过几天的!李隆基脸色已经黑下来,冰冷的语气从遥远的御座飘荡下来:“jūn_duì 勇猛就有谋反的可能,对吧?全裁撤了,把天下儒生都派去蛮荒之地宣讲圣人教化可好?”
李隆基从来不担心jūn_duì 的谋反,这是他内心对自己魅力和威严的骄傲和自信!当然什么事儿都有正反面,后来安史之乱就源于此。
左卫大将军薛讷(字丁山)也听出这帮子文臣不怀好意了,没有仪王的四两拨千斤,十六卫就撤销了!自己给谁当大将军去?立刻出来附和陈玄礼:“jūn_duì 再强盛也是陛下的jūn_duì ,是大唐的子民!限制大唐强盛的人居心何在?”这可能是开元十八年以来南衙十六卫的人第一次和北衙三军统一战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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