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仪殿里的许多决策最终决定在那些墙头草手里。他们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也是必须存在的力量,是皇帝用来平衡各方关系的最好的缓冲剂和调和剂。裴光庭的选官资格法获准实施了,是因为有了那一大批人的附和,但同时浩大的声势近乎逼宫,也给他埋下了祸根!裴光庭从李隆基的态度上就能看出,皇帝恐怕不会再消除自己结党的印象。
唐玄宗紧跟着也利用那些骑墙派,轻易的翻转了局势。皇帝开口说什么都是圣旨,只需要淡淡的一句:“燕国公的小儿子和十二郎最是交好的,好像已经回到长安了吧,嗯,就让他做个司仪!”
没人敢说张曦还在大理寺地牢里关着呢,唐玄宗明显就是决定放了!至于张曦该判什么罪?都放了那就是认定没罪呗……这可是扇刑部和大理寺的脸,更是做给那些参奏张曦的人看!骑墙派从来都是最敏锐的,首先一哄而上的高唱赞歌,皇帝宽仁,萧相大喜……这一大波人欠着脚尖、挪动着脚步就缓缓站到了另一边,原先的位置顿时空荡荡冷清清了起来。
事情往往如此,义正言辞的叫嚣用张曦人头以正国法的,恰恰是最先倒戈请皇帝宽大为怀的。可忠王一系的人还跪着呢……看到他们的铁杆原来也没多少,李隆基神色缓和多了,这才让他们平身。可想而知,裴光庭下去后施行他的选官资格法,恐怕困难重重,就算不胎死腹中也是个拖泥带水。
仪王府里李璲心情不错,正为了这个选官资格法哈哈大笑,高适一头雾水的问:“殿下还笑得出来?若是裴光庭舍得自己一身剐,强行推行自此立了规矩,忠王一系定然权利越来越大,他们可都是世家大族,原本就占据高位,现在再封堵了晋升渠道,那时候重新滚起的雪球必然碾碎其他势力,殿下就难以施展了。”
“先生多虑了!父皇今天不是已经向大家展示了权衡的艺术了吗?”李璲继续笑着:“刚拔了一个宇文家,裴王韦卢觉得唇亡齿寒,就立刻拧成一股绳进行反击,他们想干什么?向父皇展示他们的力量?我敢打赌,用不了多久,下一个倒霉的就是他们中的一个!”
“他们太大了啊!千年大族可不是宇文家那种百年大族可比的,”高适担心李璲太过乐观、错看了形势,尽心的给李璲分析道:“他们这样公开结党,自然是有恃无恐,一张大网牵一发而动全身,就像那狗尿台,表面上拔除净了,可只要下次下雨,你就发现它顺着墙根儿又都滋出来了!”
“噗!先生啊,你也会讲笑话了!”李璲眼泪都乐出来,咳咳好半天,踏实了嗓子才说:“我敢打赌,他那个选官法是施行不了的,不说有宋仆射和萧中书参与意见定然给他改个面目全非,就是下面,这些年已经晋升了不少寒门子弟,他们绝不甘心恢复到魏晋时代去!强行推行定会产生民变,等事情闹大了,军中武将可不听忠王的,嘿嘿。”
高适赞赏的看着李璲,幽幽的说道:“殿下是不是还盼着出点儿学子们过激的言行呢?”
“先生以为呢……”李璲整杯茶下肚,懒洋洋的躺着,望着天空道:“他们留给本王瓜分的地盘不就是天下穷苦百姓和期待出头的寒门吗?这样正好,可以让寒门士子更加归心呢!”
高适点头道:“那如今咱们要做什么?就平静的等着殿下你的大婚了?”
“是呀,等着大婚!但韬晦不等于平静嘛……”李璲站起身做个请的手势道:“先生随本王往园中赏花如何?品鉴品鉴本王新培植的几株异种,哈哈。”
在花房中漫步,高适惊叹李璲的创造力,仅仅几块水晶打磨的棱镜竟然可以让花房中温暖如春,有花匠擎着特制的喷壶向空中喷水,不用李璲介绍,高适很快就明白那是保持房内潮气的办法。
这时有茗烟进来禀报:“殿下,府外有荆楚馆柳姑娘、栖霞楼郑姑娘、凤鸣轩谢姑娘想要拜见,奴婢不知怎么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