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客栈距离青衣楼其实不远,可是这里却冷冷清清,与马家胡同那里的喧哗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人流少,客栈生意当然也不好,诺大的酒铺里只有一桌客人。桌子上倒是放满了酒和菜,可是客人却只有一个。
冯君扬手端这酒杯正在仔细端详着,杯子上的确有一些图案,可是那粗劣的做工应该还引不起冯君扬的注意。
桌子上的酒却绝对是好酒,可是他却一口也没有喝。虽然在马家胡同的周围已经布置了三道防线,而长乐帮也出动了众多高手,可是他还是觉得不放心。清真寺内郑和的出手他是亲眼所见,只能用深不见底来形容。第一次,他开始担心起了邓霖。
直到一炷香前的时候,黑暗中钻出来的人在他的耳边耳语了几句后,他才长长处了一口气,因为他已经得到情报,邓霖已经从正门处悠闲的走了出来。
所以他才从容的把视线移到了酒杯上,而那个黑衣人也马上识趣的消失了。
“希望你满载而归。”冯君扬心中想着,眼神却趋向于灼热。他知道邓霖马上就回来这里和他碰头,而平安客栈本来就是他们商定好的第一联络点。
一阵惬意的秋风扫过,他的对面已然多了一个人,冯君扬却连头也没有抬,他当然来的是谁。长乐帮在他的调教下早已经羽翼丰满,如果来的不是邓霖,则他事先至少会受到三次警报。
“看来你收获不小。”冯君扬突然开口了,因为他眼角的余光已经扫到邓霖那张抓着酒瓶的手了。
既然一坐下来就要酒喝,至少说明邓霖的心情不错,所以冯君扬推断事情还是进行的蛮顺利的。
邓霖的手却一点也不慢,此刻已经倒满了酒,一迎手便一饮而尽,这才苦笑道:“五千两银子出去,一口菜一口酒都没吃到,最后还弄了个落荒而逃。收获的确不小。”
“郑和约得你,居然还要你买单?”冯君扬诧异的问道,终于喝下了今天的第一杯酒。请客付账,就像是欠债还钱一样,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邓霖叹了口气说道:“哎,不谈了,跟他谈了一刻钟的时间,的确有所收获。”
冯君扬不紧不慢的帮邓霖注满了酒后,才帮自己的酒杯也填满,他一点也不急,因为他知道邓霖必会接着说下去的。
邓霖微微一笑,顺手夹了一道菜后才说道:“先给你猜个谜语吧。”
冯君扬哑然失笑道:“想必郑和个老狐狸明哲保身,给你出了道谜语吧?官场中人,做事真是滴水不漏。”
邓霖点了点头说道:“屋里关着一只老虎,头上冒出了白气,然后隐然长出了翅膀,你猜出来了没?”
冯君扬听罢眼中亮光一闪,刚要回答,邓霖却提起了筷子,沾了几滴酒在手心里。冯君扬会意,也依葫芦画瓢的做了。
一眨眼后,两人各自摊开了手心,只见邓霖的手心上现出了两个字“太子”,而冯君扬的手心却出现了三个字“前太子”。
两人会心的一笑,邓霖笑道:“看来还是你比我仔细,一语中的。我该罚酒三杯。”说罢举起酒杯便是一饮而尽,然后另一只手却已经找到了酒瓶了。
冯君扬嘟起了嘴喃喃道:“这究竟是什么世道,我赢了也该我喝酒啊。”可是酒瓶只有一瓶,而冯君扬面前的杯子里早已经是空空如也了。
“早知道我就应该乱写一通。”冯君扬内心想着,头却不断的摇来摇去,仿佛在找后悔药似的。
老虎是丛林之王,头上还有个王字,王字头上冒着白气就是皇字了,证明屋子里关的人肯定是个皇室成员。而虎生双翅则表明可能升级要做皇上了。当今太子朱高炽活动自由,根本不可能被关在屋子里,所以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前太子了。
二十余年前朱棣发动靖难之役,起兵夺政,攻破南京的时候,皇宫一片火海。遂通告建文帝亡,朱棣即位。可是二十年后活生生的建文帝曾经站在邓霖的面前,所以前太子也有可能没有死,而是被秘密的关押在了皇宫内。
而现在,这个前太子真准备被营救出来另挑大旗,又凑巧适逢圣上朱棣御驾亲征在外,其性质已经足够称得上是场政变了。
线索整合在了一起,情节也越来越清晰,由于此事牵涉的太大,故邓冯两人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来,可是内心早已经滴汗了。这显然已经大大超越了一般的命案,已经直接关系到朝野的格局,影响到天下万民苍生了。
“可是我们却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发动。”还是邓霖首先恢复了过来。
打击叛变的最好方式莫过于扼杀于萌芽状态中,可是如今,主谋是谁,又有谁参与,这些线索都不曾浮出水面。所以只有等事变发生当日才能见招拆招了。
空有其力却无从下手,真的是现在最大的悲哀,相信郑和的感受也是如此。只能等,等到事变那天才可能有缝可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