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厮见得他这般光景,哪里还敢怠慢,忙不迭的说道:“在!在!在!请!请!请!”
蔡懋听得一个在字,便一个箭步窜上了台阶,撩起衣袍,直接从侧门里狂奔了进去,那模样似乎有人在背后追杀他一般。
他左转右转,如同无头的苍蝇一般,问得蔡京在书房之中,便径直奔了过去,也不等下人传报,便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
书房之内,蔡京似乎刚刚演完字,正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书案上的笔墨尚未干,便听得蔡懋如鬼哭狼嚎般的一声喊:“老公相……”
蔡京被他这蓦地一咋呼,惊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待得见得是蔡懋,不禁气得七窍生烟,抓起书案上的砚台就要砸过去,却见蔡懋捂住脑袋,哭声喊道:“要出天大的事情了呐!”
蔡京满脸疑惑的望着他,脑海里思虑着甚么事能让蔡懋如此不顾礼仪,疯了一般的闯进来。
难道是官家驾崩了?
蔡京被自己脑海里的念头吓了一跳,莫说官家春秋鼎盛不可能驾崩,若真个驾崩了,那这汴梁城内早就钟鼓齐鸣了。
但是在蔡京的脑海里,实在想象不出除了官家驾崩,还有甚么事能让蔡懋如此莽撞,于是脸色阴沉的问道:“是何大事,如此惊慌?”
他嘴里问着,手中的青石砚台并未放下,一旦蔡懋应答不是头,便要一砚砸过去。
却见蔡懋从袖中掏出一份拆过的火漆密信,满脸如丧考妣的神情,战战兢兢的递给蔡京,哭道:“一百多条品官的性命呐……”
蔡京放下砚台,一把从蔡懋手上夺过密信,匆匆一阅,当即傻了一般,呆若木鸡。
许久,蔡京才反应过来,嘶声道:“疯了,这小贼简直就是疯了!”
蔡懋带着哭腔道:“若是只杀一两人还好,正好借机以太祖誓碑遗训将其除掉,如今可是近百的士大夫,一百多条品官的性命,整个京西都被其连根拔起呐!”
蔡京脸上的肌肉急剧的抽搐起来,脑海里心念急转,思虑了好一阵才道:“此事事关重大,我当立即赴宫中面圣,你再去禀报于燕王那边知晓,杨太傅那边我让管家去通报,务必要阻止那小贼的疯狂之举,并借机狠狠弹劾那小贼一本,就此将其揪下马,就算不死,也得在京城之中消失!”
蔡懋急声答应了,又奔丧一般冲了出去。
蔡京眼见得蔡懋出去,这才狠狠的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珠,脑海里仍旧一片混乱,嘴里喃喃自语:“这小贼还真是个胆大包天的主,太疯狂了,太疯狂了……”
他自语了一阵,才缓过神来,高声吼道:“来人,速速备轿!”
就在蔡京乘着软轿往宫中奔去的时候,那密信上的消息已如同迅速传递开来,对于京师来说,不啻于来了一场大地震。
……
皇城,御书房。
道君皇帝赵佶身穿一袭道袍羽冠,似乎刚刚做完吐纳修炼,端坐在一个玉蒲团上,正在翻阅着案几前的奏章。
面前一个香炉之中,檀香袅袅,寂静无声,梁师成手持玉磬,悄然肃立一旁,神情十分恭谨。
突然一个小宦官神情紧张的走了进来,脚下步子却不敢太重,蹑手蹑脚的走到梁师成身边,急声对着他轻轻的说着什么。
梁师成神情一肃,转向赵佶,神情有点迟疑,欲说还止,终究是张了张嘴,低声道:“启禀圣人,老公相求见。”
赵佶眉头一皱,抬起头来,问道:“此刻已是未时,看看就要关闭宫门了,老公相来干甚么,有甚么紧要的事不可明日禀报?”
那小宦官道:“老公相十分惶急,只道事关社稷江山大事,务必要在今日面圣。”
赵佶听得如此这般说,神情也变得紧张起来,急声道:“速速传见!”
不一会,蔡京便步履不稳的奔了进来,一见到赵佶便喊了声“官家……天下要乱了……”,便激烈的咳嗽起来,咳得满脸通红,涕泪交流。
赵佶见得他这把年纪却急成这样,不觉慌乱起来,急忙示意一旁的小宦官向前扶住蔡京。
那小宦官一手稳住蔡京的身子,一手轻轻的拍着蔡京的后背,过了好一阵蔡京似乎终于缓过气来,又哇的一声哭道:“官家,此事你务必要替京西北路的臣子们做主啊……”
赵佶愈发慌乱起来,急声道:“老公相请坐下,慢慢道来。”
蔡京哪里肯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抽噎了几下,这才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递给梁师成,梁师成接过那锦盒,从里面拿出一张奏折来,确认无异常之后,小心翼翼的递给了赵佶。
赵佶满心疑惑的接过那奏折,慢慢的展开来,细细的阅读了一遍,不禁也惊得魂飞魄散,面色苍白,手上的奏折也跌落在地。
“来人,拟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