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接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前线作战立功、为国捐躯了。人生自古谁无死?昔日成功,今日成仁,死而无憾。你丈夫能够从目不识丁、不闻国事到提笔写字、上马杀贼,你应该自豪和骄傲。
只是我这一走,丢下你们娘三个,于心不忍。昨日,行军路上,见到两个小女孩,坐在牛车上,戴着长命锁唱儿歌,好不叫人怜爱。望用我的抚恤金,也为女儿买一对长命锁,保佑大双、小双平安成长,生活在一个民族团结、国民平等、地权平均的国度里。
大双、小双懂事以后,一定要告诉她们,她们的父亲是jūn_rén 、jūn_rén 都是要为国家牺牲的。也许,她们还不清楚国家的含义,什么是国家?国家就是千千万万倒下去的父亲,是千千万万任劳任怨的母亲,是千千万万个清贫如我、苦难如我、高贵如我、幸福如我的家庭。
再过几天,六月六日,农历的芒种,便是你我结为百年合好的六周年佳期,人说六六大顺,可屈指数来,你我团聚的时间满打满算竟不及五个月。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在一起时欢乐,不在一起时忧愁,欢乐时什么都会忘记,忧愁时又什么都会想起。过去,负你太多,婚礼寒酸,至今未送你一枚戒指,每每想起,愧疚痛心。一切诺言,只有来生再实现,不必记挂,请断痴心,如遇合适的,定要改嫁。
今后无论如何,纵有天大困难,皆可找我在七十四军的官长和弟兄们,你永远都是他们的嫂子和姐妹,他们也永远会敬重你、帮助你。
再见了,淑珍,如果我能活到胜利的那一天,青天白日照我还,我们再重办婚礼,永不分离!
静静看着这一句句饱含深情的遗言,蔡仁杰心酸得一阵阵抽搐,身经百战的他,竟也悲从中来,热眼渐渐盈满眼眶,又觉得在下属面前落泪有失威严,先是强忍着,最后实在忍不住,便扭着头推了陈胜利一下,说:“你先回去吧。”陈胜利用手背抹着泪痕一走,蔡仁杰脸上的眼泪瀑布一样崩下来。
自革命先驱林觉民挥笔写下那封千古绝唱的《与妻书》以来,多少志士仁人抱定必死决心,慷慨赴国难,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前赴后继,浩浩荡荡,如精卫填海,如夸父逐日,义无返顾。先烈们在留下绝命书的那一刻,豪气和柔情万千,泪珠与笔墨齐下,将自己对理想的追求、对亲人的眷念凝聚成字字血、声声泪……
何事不语?何情不诉?
令人肝肠寸断,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以烈士的遗书激励弟兄们奋勇杀敌,定可大振士气。蔡仁杰当即找到正要去西斋指示戎机的张灵甫,两人一起来到172团。当张灵甫以低沉的语气宣读完烈士遗书,全场五百名官兵无不涕零心酸,热泪奔涌。
“弟兄们,抬起头来,仰望苍穹,看这布满夜空的星星,不就是无数先烈的在天之灵么?烈士们在高高地注视着我们,激励着我们,我们只能胜利,不能失败。鲁营长生前那样充满信心安慰自己爱人,说她永远都是我们的嫂子和姐妹,说七十四军的官长和弟兄永远都会敬重她、帮助她,倘若我们战败,番号被撤销,七十四军不复存在,则烈士的孤儿寡母永远无依无靠!我们何以面对烈士的遗言?何以救济烈士的遗孤?!”
师座话音刚落,蔡仁杰趁热打铁,强调一句:“弟兄们,青天白日照我还,师座和我在这里恭候大家凯旋!”
悲情化为激情,悲伤化为悲壮。
明灿手抓战旗,振臂高呼:“为了不让烈士失望、不让遗孤绝望,弟兄们跟我来!冲啊!!”
“冲啊!!!”弟兄们个个哭着、喊着,怀着满腔悲愤,跟着他们的团长奋勇冲进枪林弹雨之中。
张灵甫牵着虎子,和蔡仁杰久久伫立在黑夜中。前方,沉沉的夜幕、滚滚的浓烟中,杀声震天,闪出团团火光。虎子禁不住收拢前蹄,高高挺立,仰天发出一声长长嘶鸣。
这是一声渴望战斗、志在千里的嘶鸣。
鄂西会战历时月余,共计毙伤日军2万余人,击毁敌机45架、汽车75辆,船舶百余艘,毙伤和缴获战马1384匹。其中,我七十四军与敌独立混成第17旅团激战3昼夜,击毙第87大队长浅沼、第88大队长小野寺,击落飞机1架。
此役后期,中美空军首次以大机群编队参战,标志着夺取制空权的第一缕曙光已降临在这片苦难深重、饱受蹂躏的大地上。
小鬼仪仗猖狂的战机正在被一架架地被消灭掉,新补给的飞机根本跟不上损耗的速度,而中美空军的飞机却一架架地在增多。(未完待续。。)</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