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不起!”巩莉惊慌地道歉,康剑飞的鞋面上此时还残留着她踩出的鞋印子。
“没关系。”康剑飞看着那张慌乱苍白的脸,突然现极为面熟,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巩莉。”巩莉说完突然蹲下去,掏出手绢去擦康剑飞鞋面的印子。
大庭广众之下,康剑飞可不会站着让一个女孩子给自己擦鞋。那样会显得他很没风度。
“我来吧。”康剑飞蹲下去,从巩莉手里夺过手绢,随便擦了下鞋,小声地说道,“手绢脏了,我拿回去洗一下,你明天来京城饭店19o8号找我。”
康剑飞已经跟着副校长进礼堂了。巩莉还傻傻地站在那里,想着康剑飞刚刚在她边说的那句话。
你明天来京城饭店19o8号找我……你明天来京城饭店19o8号找我……你明天来京城饭店19o8号找我!
巩莉好像是在做梦一样,那可是国际大导演康剑飞,她自从决定报考中戏以后,就知道康剑飞到底有多厉害。
这样一个大名人,居然和她这个高考落榜生说话,还让自己去京城饭店找他,巩莉浑身上下都激动得抖。
等等。19o几来着?
巩莉突然现自己把房间号忘了,激动与懊悔交加之下,急得差点要哭出来。
康剑飞走上讲台,扫了一下礼堂里密密麻麻的学生,忍不住心中叹息。
座位席中间留的是安全通道,是用来紧急逃生的,现在全被学生堵住。一旦生地震、火灾等意外情况,起码有一半的人来不及逃生死在这里面。
可无论是北电还是中戏的领导,好像并没有把这当回事儿,只能说现在国内安全意识太差了。
康剑飞清了清嗓子。端着麦克风说道:“大家好,我是康剑飞,很高兴此刻能站在这里,与大家一起交流……”
康剑飞故作谦逊的开场白,立马赢得了学生们的好感,外面的窗户和门口都挤满了人,伸直脑袋往里面看,更有坐在外面只能听声音看不到人的。
“他普通话说得真标准啊,都能去当播音员了。”
“我听说康先生是大6人,吃不饱饭从特区游海去香港的,普通话当然标准。”
“我们班就有一个广/东的,说普通话难听死了,整天母鸡咩咩的,搞得像养殖专业户。”
“所以说康导演厉害啊,不仅电影拍得好,连普通话说得这么标准。而且还谦虚得很,你看人家演讲不说演讲,说是一起交流。”
“……”
在学生们的低语中,康剑飞继续说道:“专业知识有你们的老师传授,这一点就不用问多嘴了,而且干电影我也是半路出家,讲理论我肯定没你们的老师讲的好,所以就不误人子弟了。”
“呵呵呵呵……”学生们出一阵善意的笑声,都把康剑飞的话当成是谦虚,哪能想到他说的是实话。
“今天在座的诸位,有导演系的、有表演系的,还有学编剧学摄影的,所以今天得讲一个大家共同的话题,”康剑飞翘着二郎腿,坐姿非常随意,“我们来谈谈梦想。”
此时的大学生,即便是那些3o多岁拖家带口的大学生,哪个没有怀揣梦想的?
8o年代,是一个集体追梦的年代,二十年后卖不动的哲学、诗歌书籍,在此时连盗版都供不应求。
康剑飞选了一个非常讨巧的演讲话题,他随便问一个前排的女生:“这位同学,你的梦想是什么?”
那女同学大方地站起来,说道:“我的梦想是成为像刘小庆那样有名的大明星,为祖国的文艺事业添砖加瓦。”
康剑飞心想,你的偶像昨晚可累得不轻,还不知道中午能不能爬起来吃午饭呢。
甩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康剑飞又问了一个男生:“这位同学,你的梦想是什么?”
那男生说:“我的梦想是做大导演。拍出经典传世的好电影。”
康剑飞又继续问了几个,然后点头笑道:“很好,看来大家都是有追求有梦想的人。我也有梦想,我曾经的梦想是天天吃白米饭……”
说到这里,部分学生笑了起来,但绝大多数人都在静静聆听。
天天吃白米饭,曾是这个时代的中国人共同的梦想。
“我想有些同学已经知道。我是过不下去才游去香港的,”康剑飞不理副校长难看的脸色,继续说道,“我不是要大家学我去偷渡,这是违法犯罪的事情,稍不注意是要掉脑袋的。我想说的是。要想实现梦想,就要义无反顾地去拼搏……
你们当中的有些人,马上就要走出校园搭上社会了。到时候就会现,现实与理想之间存在着很大的差距,有可能你过的生活与自己的梦想相差十万八千里,这个时候你应该如何抉择……我不想说什么大道理,只是讲讲我在香港的经历。”
听到这里。不管是学生还是老师,各个都期待地等着康剑飞讲下去。虽然一些报纸也有报道过康剑飞的事迹,但内容都很概括,哪里有康剑飞自己讲的有吸引力。
当然,《读者文摘》上已经有各种关于康剑飞的小故事。比如:康剑飞落魄时流浪街头,某天在香港遇上一个乞丐,乞丐现康剑飞在捡垃圾堆里的书看,于是嘲笑他说:你连饭都吃不起了。还看书做什么?康剑飞鄙视地回答:所以你是个乞丐,而我只是暂时的流浪汉!
这种一看就是瞎扯淡的文章,但却能让当下的国人深信不疑,很是为康剑飞带来了一批忠实拥趸。
康剑飞吹牛不打草稿地说道:“我刚去香港的时候,是经表舅的介绍,在邵氏影业的片场工作,也就帮忙搬搬道具。看情况装装死尸、扮扮路人甲。吃饭的时候,我这个刚去的大6仔也被香港人看不起,盒饭里基本上找不见肉。表舅的意思是,他让我跟着一个师傅学功夫。以后就靠做龙虎武师混饭吃。龙虎武师你们可能不明白,程龙功夫电影里那种挨打的反派,还有你们看不见的替身、幕后,赚得钱虽然不少,但混个几年就是一身伤……我拿着自己写的小说去《明报》报社,他们看不上我的稿子,我就转而去投《东方日报》,结果怎么样?我的小说让《东方日报》的销量提高了好几万……我说我要拍电影,朋友都劝我,说你那点钱还是用来买房吧,万一赔了就得去睡马路。我电影开机的时候,邵氏的那些跑龙套、打杂的都看我笑话,结果如何?我的处女作《开心鬼》成为香港第一部票房破1ooo的电影……”
康剑飞开始添油加醋的吹牛,很多时候纯粹是炫耀,跟演讲内容跑题跑到天边了。下面的学生不时爆出惊叹声,因为康剑飞的故事就是一个传奇,总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如果你下定决定要做成一件事情,那么不管有多少人质疑、多少人嘲笑,只要你认为这是对的,而且又不危害别人的利益,那么就要去坚持。坚持去做不一定能成功,但不坚持就一定不能成功,”不说大道理的康剑飞又开始说着大道理,“你们以后从中戏毕业,肯定也会遇到挫折、质疑和嘲笑,你想要度过难关、想要成功的话,就必须自己要坚定。成功不是一蹴而就的,成功是结果不是过程,过程是一次次的坚持和一滴滴的汗水……”
康剑飞瞎扯淡了一个多小时,期间不知道口渴喝了多少水,终于到了学生提问环节。
先就有一个女孩子问出了许多人的疑惑:“康先生,你为什么那么多才华,又是写歌又是谱曲,拍电影和写小说也很厉害。”
康剑飞胡诌道:“主要靠学习、积累,也需要一定的天赋。当然也要有自知之明,比如说我的文笔很差,第一本小说就是我编情节,我表弟执笔,最后大家来分稿费。”
康剑飞故意透出让人代笔的事情,也是想呈现出自己的缺点,否则太完美反而引人怀疑。
果然他这么一说,许多人都心里平衡了,原来康剑飞也不是全能的啊。
另一个男生问道:“康导演,我们班的同学前些天集体去看了你的《刀马旦》,请问你是怎么处理好艺术与通俗界限的?”
康剑飞说道:“香港那边拍电影跟这里不一样,内地的导演拍电影,只要把电影拍好,票房能不能赚钱并不重要。但香港却不行,那里的导演必须对票房负责,你想玩艺术也可以,但玩脱了赚不到钱,可能你今后永远没电影可拍。所以,拍《刀马旦》的时候,虽然是给自己的公司拍电影,但我也必须遵守这个原则,否则公司破产倒闭倒霉的还是自己。在电影拍摄之前,我就会思考观众喜欢看什么,这就是所谓通俗的部分。之后我又会想,这部电影如何完美的表达我的观点,如何更好的呈现那些电影手法,这就是所谓艺术的部门。两者结合起来就是一部《刀马旦》,如果中间艺术与通俗相冲突的话,我会舍弃艺术选择通俗,毕竟我必须要保证票房。而你们可以有不同的选择,那就是重艺术的部分,但通俗是觉得不能丢的,因为拍出来的电影群众不喜欢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部电影是失败作品。”
“谢谢康导的回答。”男生心满意足地说道。
康剑飞又喝了口水,上午他在北电就讲了几个小时,这他瞄的真是费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