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还有一个。
一个熟悉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伴随着轻快悦耳的少女声音:“堂嫂,我又来了!”
崔婉沉重的心情略略轻松了一些,笑着转身:“你今儿个来的倒是早,巧姐儿刚睡下不久,还没醒呢!”
叶清兰笑眯眯的眨眨眼:“那我就陪堂嫂说说话好了。”
崔婉抿唇一笑,心里涌起一阵暖流。这些日子以来,每天多亏了叶清兰陪她。有时是随意的闲聊,有时是委婉含蓄的开解。不知不觉中,她习惯了叶清兰的陪伴。偶尔也会说些心里话。
有时她也不免暗暗奇怪。为什么每次和叶清兰聊天之后,她的心情都会开朗一些?那种改变并不十分显著,可时间一久,她自然能察觉出不对劲来。
每次想问出口之际,她便会在叶清兰温暖明亮的笑容前败下阵来。
不管如何,有一点却是可以确定的。叶清兰一直真心真意的为她好。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去追究这么多?
想及此,崔婉将心里最后一丝疑惑也抛到了脑后,笑着和叶清兰闲聊了起来。
叶清兰是心理医生,察言观色揣摩对方的心思几乎已经成了她的本能。崔婉眼中偶尔流露出的疑惑,她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如果想更好的自保,她应该默默的到此为止。她有很多理由可以说服自己不要多管闲事。
可每当看到崔婉眼底那抹苦涩的笑意,她便不由自主的心软了。这种心情,和看到顾惜玉怯懦无措的出现在人群面前的怜惜不一样。她对顾惜玉,是对弱者的呵护怜惜。对崔婉,却是由衷的同情和怜悯。
她做不了别的,至少能让崔婉的心情好一些。
好在她的努力付出并没有白费,崔婉明明察觉到了什么,却选择了沉默,从未追问。这让她深深的松了口气,也很欣慰自己并没看错人。
这样的环境,想从事心理医生的旧业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她只能谨慎小心的选择患者。好在顾惜玉和崔婉都没让她失望。
“新房都准备好了么?”叶清兰见崔婉心情还算平静,试探着问了一句。
崔婉笑容顿了顿,又若无其事的应道:“明天就是喜日子了,若是此时还没准备好,岂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了?”
还有心情打趣,看来还不算太糟糕。
叶清兰笑着接道:“糟糕,我还没准备好见面礼呢!”
崔婉哑然失笑:“你还小,不用准备这些。应该是婧姐儿给你准备见面礼才对。”
这是崔婉第一次提起这个即将嫁到昌远伯府来的堂妹,叶清兰忍不住多嘴的问了一句:“你和她应该很熟悉吧!”
崔婉默然片刻,才淡淡的说道:“她是崔氏旁支的庶女,比我小了五岁,我出阁的时候,她只有十岁,算不上十分熟悉。不过,她幼时常随着父母一起到崔府来,我和她见过几面,也说过话。”
在崔府,崔婉是正经的嫡出小姐,崔婧却是旁支庶女,身份天差地别。崔婉也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一天,崔婧会成为她丈夫的小妾。
崔婧在十岁时,便生了副好相貌。虽没读多少书,却有一手出挑的女红。虽然是庶出,可凭着崔婧的相貌人品,想嫁一个不错的人家也不是难事。何氏在背地里不知下了多少功夫,才说服了崔婧的父母,答应了让崔婧嫁过来做妾。以崔婧的容貌性情,郑氏等人也该满意了。
想到了母亲的良苦用心,崔婉心里的苦涩悄然散去。
叶清兰似乎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似的,忽的叹道:“堂嫂,我真羡慕你。有这么一个好母亲。”
崔婉这才想起叶清兰生母早亡嫡母又刻薄的事情,心里涌起一阵自己也说不清的怜惜,声音也变得柔和起来:“以后有我和小姑在,总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叶清兰想说声谢谢,可不知怎么的,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在嗓子眼里,怎么都吐不出来。
她一直以为自己独立坚强,就算莫名其妙的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就算忽然变成了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就算周围没一个人可以轻易相信,就算前路坎坷不知还有多少困境在等着她,她也会无所畏惧的走下去。
哪怕没人疼惜呵护她,她也能过的很好。
可没想到,崔婉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击中了她心底最柔软的一处。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果然奇妙。她一直不遗余力的为崔婉治疗焦虑症,其实,何尝不是崔婉治疗了她的寂寞?
叶清兰咬了咬嘴唇,将眼角边的泪意逼了回去,绽放出一抹真诚的笑容:“谢谢堂嫂。”</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