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在营寨中的士兵们或者在营帐里打着流霜国特有的赌牌,或者手持兵刃慢条斯理的巡弋,还有的则坐在地上望着远方,似乎正向往着此时大军主力正在对石头城的攻坚决战。只有城垛上面的士兵,发现了远方山巅的异象。
但已经来不及了。道尊獬泽从半空飞轰而至,直接撞塌了木柱组成的寨门,以往坚固的营寨大门在此时变成了最危险的可怕武器,无数的碎块卷着强劲的气流,轰入营寨中去。巨大的木茬从那些营帐头顶划过,直接掀开了大片帐子,露出里面望着突然敞开的蓝天茫然的军士。
巨木砸塌了瞭望台,击垮寨垛,人们竞相躲避飞溅的碎木,只感觉末日降临。
道尊黄瞳中的血光似乎被这样的情况点燃,黄瞳染上了一圈血色。但在千钧一发之际,灵鹤流光直蹿而下,将原本准备大开杀戒的道尊逼回原地,不至于让它迷失心性陷入没有余地的破坏之中去。
但光是道尊这头巨兽,以及灵鹤流光。就让营寨中的士兵吓傻了眼。他们久居军营,是以多少也算见多识广。但眼前这种强大气息的凶兽,还是首次得见。无数人暗呼倒霉,该不会是两头灵兽打起来了,而他们这里却成为了战场?那样的后果绝对是大营难以承受的。
然而就在众军士傻了眼之后,就听到喊杀声决堤的潮水般由远及近,仿佛只是瞬息之间,无数的佣兵就手舞着各自的军械,从洞开的营寨大门冲杀了进来。
“敌袭!”
“是敌袭!”
预警军士拼命的擂鼓敲钟。城垛之上的士兵纷纷持起了手中的长戟。那些小山包一般绵延的营帐,无数人手忙脚乱连滚带爬的从中跑出来。慌忙披甲,随处乱抓自己的兵器。
最快能组织起来的是巡弋营帐秩序的士兵,很多持矛的寨内流霜士兵率先反应过来朝冲入的佣兵堵去。
.....
常陆私募佣兵原本都有各自的军籍,一部分是卸甲归田,没有家园从而自己做了佣兵。一些甚至在成为私募兵以前,还是常陆国的现役军士。素质上面比起普通佣兵来说。还要高上许多。只是知道了此趟远赴大晔一战。他们就已经成了常陆国的叛军,他们成为了会被边境戍卫毫不犹豫格杀的对象,于是心有怨恨。再加上被翼豹旗大军之前狗追耗子般打得极惨,此时积蓄的怨气恨意。要快将每个人都憋炸了。
众人无比痛恨杨泽,恨不得将这个只会玩阴谋诡计的小辈乱刃戮杀。但是此时他们若要想活下去,就只能别无选择的归附杨泽。
被一个无名小辈玩得团团转,无数人失去了自己的生命,失去了兄弟朋友,他们遭到自己国家所背弃,这一切竟然只是一个大晔国的小子在暗中操作!
如果对方是个名将。甚至枭雄级别的人物也就罢了。在佣兵的世界,拳头才是一切的真理。
有实力的人,有资格决定别人的生死。这就和战场是一个道理,名将手上的尸骨无数。有敌人的,也有自己人的。但就算是明知要去送死,只是为名将身上的光环增光添彩,无数追随者也会前仆后继飞蛾扑火,这是一种可怕的信仰。对强者的疯狂崇拜和尊重,佣兵世界尊重强者,所以他们才如此痛恨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算计!
杨泽。这个名字能够让所有的常陆佣兵嗤之以鼻...此人很出名吗?自己有听过吗?
...他又算老几?
被这样一个无实力,无功勋。只懂得阴谋诡计无名小卒牵着鼻子走,这是对所有佣兵而言最大的耻辱!所以他们憋着的这股怒火。终于在袭入翼豹旗大营后彻头彻尾的爆发了出来。被国家背叛,被小人算计。被敌军追赶掩杀的仇恨,使得他们在这一刻成了只会疯狂杀戮的野兽!
前来抵挡的流霜巡逻军士被一波冲锋斩成了肉泥。一个佣兵似乎要发泄对杨泽的痛恨一般,灌满了真气的一刀直接劈开了一名流霜士兵手中的盾牌,然后直接将那张犹带惊骇的脸劈成了两片。
一队流霜士兵刚刚准备好了反击,就被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佣兵飞速擦肩而过。然后每个人的喉咙都传来了血肉被利器切开的锐利风声。而那群佣兵还在突进前去,一路收割,死神一般踏地的脚步声远去,留下的是衣甲坠地失去生命的声音。
此时的战场,时间仿佛都凝固了,画面定格。
一名佣兵腰杆被铁戟狠狠洞穿,但他手上的长刀刀尖正没入了那个持戟士兵的胸口。
在他们的左侧,一个佣兵摆出一个掷出长矛的姿态,他的胸口斜着插上了两支尾羽颤抖的冷箭,而空中的长矛,矛尖正在城垛上射出冷箭的一名弓箭手眉宇之前旋转。
更远处的地面上,牛高马大的佣兵正一字挥着手中的大剑。在剑锋之后,半空横七竖八的悬浮着被刀锋命中荡开的士兵,他们的前襟被划开鲜血淋漓的刀痕。
飞溅的鲜血有一滴远远的落在了远处一名流霜士兵的眼瞳里,但他的眼珠此时已经充满了猩红的颜色,因为一柄长剑已经斜上从他下颚穿刺进去,从后脑勺穿出寒亮的闪光。
这样的画面,在战场每一寸地点,每一刻都在发生。
所不同的是,往日凶悍的流霜士兵眼神之中,有的只是面对野兽的惊恐和惶然。
而进攻佣兵的眼睛里面,有的却是强大的战意,他们要胜利,他们要活下去,要活下去,这本对任何人而言都应该是很本能的事情。而要在战场上活下去,这就是一桩很技术的活计。还要在流霜大军控制遍地搜捕杀戮环境下活下去。这就是最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要完成这最不可能的任务,只有每个人拼命的杀出一条血路,只有从根本上,打败流霜国大军。
他们已经别无选择。
眼看着从破洞的地方汹涌而入的佣兵部队。留守的翼豹大营士兵。只看到对方源源不断冲进营寨,影影绰绰之间,喊杀震天,也不知道对方来了多少的人马。只是流霜jūn_rén 在严苛自然环境中打磨出来的悍勇在这时还是起到了很大作用,佣兵遭遇了迅速而有效的抵抗。
然而眼见到粮仓起火之后,流霜士兵最后凝结起来的抵抗意志和士气。终于开始崩溃。
.......
“袭营!是袭营!”
“那群佣兵并没有借故逃窜。他们引开我营寨中的兵马,最终的目的,是我翼豹旗大营!呃!”
柳白堤的大帐之中,扑进来的传令兵满脸惊惶。但很快被大帐内的气氛压制得说不出话来。
大帐之中,数名翼豹大营的得力将领正排布两侧,面容酷厉。正中间的帅椅之上,柳白堤那张刀削斧砍的面容,也隐匿在大帐的阴影之中。只留下两道蛇一样的瞳光。
“袭我大流霜国翼豹旗大营...这是触我柳白堤逆鳞,我们退不了,这里是前线数十万攻打石头城的大军粮仓重地。这里不容有失...我要让他们全部...有来无回。”
柳白堤起身走出,站在火光下,他的脸上爬着因为极端怒火所致的虬结青筋,手一探。一支泛着寒光的长枪在手。整个人气势立即攀升。杀伐之气席卷四周。
“随我,杀出去吧!”
.......
.......
寨门之处,因为被灵鹤和宋臻所阻,是以道尊獬泽难以寸进,于是兀自仰头狂呼,气流浪扑向人群,流霜士兵节节溃败。
而在溃退的流霜士兵面前,还不敢相信前来袭营的。就是之前被他们翼豹部jūn_duì 突袭掩杀得像是老鼠一样逃窜的常陆国佣兵部队。
这是一群被家国背弃的jūn_rén ,他们是无数场战争中生存下来的人。以往这样的人在佣兵界。只是兵痞的代表,他们是懂得在恶劣战场中保存自己的老油条。也往往会被一些悍勇的士兵耻笑。
但所有耻笑他们的人,都忘记了在佣兵界,从来都不缺乏悍勇的士兵,但往往活下来的,却从来不是那样的人。
这群被国家抛弃的人,他们也许并不悍勇,但他们是最懂得如何杀人的人。当他们原本拥有的东西全都失去了之后,他们便可以随时变成恶魔,杀人的机器,尽情的宣泄心中的愤恨和杀意。
冲锋在最前方的是呼延卓,刘翼,马苞三人,他们像是一柄尖刀,撕开流霜国的防卫,直探敌军大营心脏。
呼延卓手中是一柄环佩长刀,刀锋长三尺,重淬炼,隐隐泛着灵器的寒芒,挡者披靡。刘翼和马苞一人用戟,一人用剑。只要进入三人攻击范围,非死即伤。轻而易举的突入流霜阵营之中。
在他们之后是小毛头,陈常在两人断后,他们负责阻断所有想要从后面偷袭寻找三人破绽的人。
而在他们五人之后,跟着越来越扩大杀红了眼的佣兵队伍。在五人的带领下,直插敌腹。
一名流霜士兵被挑起四五米高,斩飞落向避之不及的四五人溃兵圈子之中,立即将后退的流霜兵众阻了一阻,这么一阻,立即让本就岌岌可危的流霜士兵阵容再变得残破不堪。
呼延卓回刀,插入正前方两名士兵中间空隙,一左一右挥荡。那两个士兵骨碎筋折之声传出,如被卷飞的两根木柴般左右飞抛出去。
两人左右被呼延卓一把刀挑飞之后,前面的空档处一点寒芒闪动,一道寒光,直直朝呼延卓面门刺来。
呼延卓长笑一声,手中刀划出精妙的轨迹,结结实实的斩中那点寒芒。
以他的估计。对方的袭击倒也足以令人赞叹。但可惜的是,这么以硬碰硬,他的长刀至今还没有找到一个对手。
锵!
金铁交击之声传来,感受到对方枪尖传来无可抵御的力量。佣兵之首呼延卓的面色才陡然一变。
随即呼延卓一经发现,他长刀所抵住的那一点寒芒。露出真容,那是一柄枯寒的重枪枪尖。刀枪交击的那一点,隐隐有雷电之光在其上泛动。
呼延卓对这道真气太过熟悉了。柳白堤,五雷真气!
那一瞬间,呼延卓面露辛苦之色,如同雷电劈在了他的刀锋之上。竟然是连他握刀的双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同时,他的双手有细密的紫色电劲正在跳蹿。
“太强了!”
呼延卓心底泛过一丝恐惧。柳白堤的真气带有雷电麻痹性质,只是一交手,他就抵之不住。只感觉到双手的力量,正伴随着麻痹直线瘫软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
“吒!”呼延卓暴喝一声,脚尖在地上一点,整个人顿时在半空激烈翻转数周,在这个过程中,人终于朝旁边移开数丈。避免了在全身瘫软毫无反抗之力的情况下,只是一击。就被柳白堤挑杀在长枪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