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她挣扎着要重新从地上爬起时,马蹄声阵阵,一大队炎骑兵如同旋风一般向她这边狂奔过来。
转瞬间,炎骑兵便冲到殷香近前,立刻将她围在当中,紧接着,马上的骑士们纷纷下马,为首的一员炎将快步走到殷香近前,单膝跪地,插手施礼,急声说道:“末将救驾来迟,让公主受了惊吓,还请公主降罪!”
说话的这名炎将有三十多岁的模样,长得面白如玉,眉分八彩,目若朗星,相貌英俊,英姿勃发,他不是旁人,正是炎国的上将军,任天行。
殷香的目光呆呆地注视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过了好半晌她才回过神来,转目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任天行。
看清楚来人,她紧绷的神经也一下子松缓下来,再坚持不住,眼前突然一黑,而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耳边隐约传来任天行关切地呼唤声:“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当殷香悠悠转醒的时候,已是一个多时辰之后,她人也已躺在第五军团驻地的营帐里,床榻的周围要么是医官、要么是侍女,任天行则焦急地来回踱着步。
“公主醒了,公主醒过来了!”医官最先发现殷香醒来,一个个惊喜交加,连声呼喊。
听闻医官的叫声,任天行急忙收住脚步,分开人群,三步并成两步,来到床榻前,弯下腰身,紧张地问道:“公主感觉怎么样?哪里受了伤?”
公主在他的管辖之内被刺客行刺,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也难逃其咎,弄不好都得满门抄斩,给公主做陪葬。
殷香先是看眼任天行,再瞧瞧床榻旁的其他人,而后又慢慢闭上了眼睛。
缓了好一会,她浑浆浆的脑袋终于清醒了一些,她才重新把眼睛睁开,看着任天行,有气无力地问道:“刺……客呢?”
“公主殿下请放心,刺客现在业已死的死,逃的逃,不会再威胁到公主了。”见到殷香苍白的脸颊总算是恢复些血色,任天行悬于嗓子眼的心也终于是落了下去。
“可有……可有查明刺客的身份?”殷香的肘臂支了支床榻,试图坐起身形,周围的侍女们急忙纷纷伸手,扶她坐起。
任天行眉头紧锁地摇了摇头,说道:“刺客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的凭证和线索。就连他们所穿戴的盔甲都是没有编制的。”
炎国的盔甲只要分发下来都是带有编号的,中央军烙印有隶属军团的标记,地方军烙印有地方标记,家族军也会烙印有家族的徽章。而这批刺客所穿的盔甲是没有这些标记的。也无法从中判断出他们的具体身份。
听闻任天行的话,殷香的脸上露出苦笑。说道:“如此来说,他们所穿的盔甲皆为私造。”
“哦……”任天行为难地点点头,应道:“很有这种可能。”不过,也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刺客在制造司内有人,通过制造司的内应,把刚制造出来还没来得及烙印的盔甲偷偷盗出。
当然,任天行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发生这种情况,制造司也不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
殷香还想说话,突然又皱了皱眉头,对左右的侍女说道:“为本宫取杯水来!”
有侍女连忙答应一声。倒了一杯清水,递给殷香。后者一口喝干,清水下肚,她整个人看上去也精神了不少。她清了清喉咙,又问道:“本宫所带的那些侍卫,伤亡如何?”
“这……”任天行垂首不语。
“任将军有话尽管直说,本宫还能挺得住!”
“回禀公主殿下,公主的侍卫皆忠心耿耿,现已……现已全部殉国,无一生还。”任天行硬着头皮把话说完。
殷香听后,握于手中的杯子摔落在地,眼圈一红,眼泪无声地滚落下来。
她的那些贴身侍卫们,其中很多人都是追随她有数年之久,平时,她可能不会多看他们一眼,但不代表她对他们毫无感情,现在听说侍卫们皆拼死力战,全部阵亡,殷香悲从心来,强忍着没有哭出声。
她默默流泪的模样让人看了更感心疼,即便是任天行见了都感到一阵阵的于心不忍,他低声劝道:“人死不能复生,公主殿下还请节哀才是!”
殷香泪眼朦胧地看着任天行,颤声说道:“本宫即是哭他们死的不值,也是在哭他们欺本宫太甚!”
任天行心头一颤,疑道:“他们?”
殷香哭红的双眼眨也不眨地凝视着任天行,反问道:“任将军以为会有谁能养出这么多又这么厉害的刺客,还这么急于致本宫于死地,甚至不惜在第五军的驻地范围内冒险动手?”
“这……”任天行又不是傻子,自然能猜到此事定然和王位之争有关,刺客十之**也是与殷香不合的公子或公主派来的,只是这话他无法说出口,毫无证据,擅自猜疑公子、公主,那可是大逆不道。
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末将不知。”
殷香目光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带着哭腔说道:“事到如今,任将军还想置身事外,还想与世无争吗?为了争夺王位,他们使尽阴谋诡计,千万百计的欲致本宫于死地,而且还擅做主张,招来十三路诸侯率家族军围困昭阳,恐怕,本宫若再不死,城外的家族军就要强行攻入都城之内,手刃本宫了,难道任将军还要继续坐视不利,任由本宫受人宰割吗?”
任天行身子一震,激灵灵打个冷战,下意识地说道:“不会的,公主殿下,纵然诸侯再胆大妄为,也绝不敢公然犯上,谋害公主……”
“万一他们真要这么做呢?”
“那末将必当竭尽所能,哪怕粉身碎骨,亦诛灭叛逆,确保公主无虞。”
“既然如此,任将军现在就应该站在本宫这一边,驱逐那些未经朝廷调令就擅自回都的诸侯,并严查欲行刺本宫的幕后凶手!”殷香眼中的泪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恨意。
任天行苦笑,垂首未语。
追杀刺客的幕后元凶、驱逐回都的诸侯,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肯定会演变成兵戎相见,若真到那种地步,炎国上下就得乱成一锅粥,而这正是虎视眈眈的金国想要看到的。
炎国经受不起这样的动荡和内乱,这场王位之争,只能是文争而不能是武斗,这是任天行心中的真实想法。
他坚持自己不倾向任何一边的立场,可让殷香与殷亭、殷渊的势力达到均衡,双方互有顾虑,谁都不敢轻易动武,双方的王位之争也只能保持在斗而不破的程度,一旦自己的态度发生倾斜,无论是倒向殷香还是倒向殷亭、殷渊,都会使其信心膨胀,使另一方陷入绝望,事态亦会进展到难以控制的地步。
“公主殿下,请恕末将难以从命。”任天行眉头拧成个疙瘩,自己到底该怎么做,他现在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说来说去,任天行还是不肯站到自己这一边,这让殷香即感无奈又感挫败,她不甘心地说道:“任将军不要以为搬出都城,住进军营里就能置身于事外,他们不会放过你,甚至还可能牵连到你的家人身上。”
听闻这话,任天行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正色说道:“公主如此威吓末将,实在让末将惶恐。”
“不是本宫在吓你,而是现在他们已丧心病狂,光天化日之下都敢行刺本宫,任将军以为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们做不出来的,或是他们不敢做出来的?”殷香语气沉重地提醒道。
“多谢公主殿下的告诫,末将知道了。”任天行点点头,但脸色依然阴沉,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他心里明白,在自己三番五次的拒绝下,殷香已经急了,说的这些也只是她的气话罢了。
事实上,也确实是殷香的气话,可她又哪里知道,还真不幸被她言中了。